五年前的时间像被风吹散的旧报纸,碎片粘不到一起。我站在厨房的岛台边,看着窗外楼下的车流,像缓慢爬行的甲虫。
“妈妈!哥哥抢我的小黄人!” 方晓星的声音穿透客厅,带着点假装的哭腔。五岁的小姑娘,头发细软,像她爸爸,但脾气像我,一点就着。
方旭阳慢吞吞走过来,手里捏着那个黄色塑料小玩偶。“我没抢,”他声音很平,跟他爸不高兴时绷紧的下颌线一模一样,“她玩腻了扔地上的。”
“是你抢的!”晓星跺着脚,气鼓鼓地瞪着他。
我关了水龙头,甩甩手上的水珠。“方旭阳,还给妹妹。”我语气没什么波澜。他看了我一眼,眼神里有点不情愿,但手还是伸出去。晓星一把抓过,立刻破涕为笑,好像刚才的委屈从来没发生过。
“中午想吃什么?”我擦干手,打开冰箱门。冷气扑面而来。
“披萨!”晓星跳起来。
“妈妈做的面条。”旭阳同时开口。
我拿出鸡蛋和西红柿。“面条。”
晓星的小脸垮下来,旭阳嘴角微微动了一下,像是一个极淡的笑。
手机在吧台上嗡嗡震动。屏幕亮起,一个没有存名字但烂熟于心的号码。归属地是本城。我盯着那串数字,心跳漏了一拍,随即恢复如常。五年了,他终于找到我们了?还是……又是试探?
我按掉电话,像按掉一只烦人的苍蝇。铃声戛然而止。
“谁呀妈妈?”晓星好奇地探过头。
“推销的。”我把手机屏幕朝下扣在台面上,“都去洗手,准备吃饭。”
日子像流水账。送他们去幼儿园,我去新公司报到,一家不大但氛围不错的广告策划公司。晚上接孩子,做饭,陪读绘本,哄睡。重复而安稳。那通电话像一个丢进水里的石子,涟漪过后,水面很快恢复平静。直到那个周末。
周六上午,阳光刺眼。超市里人挤人,空气混合着生鲜区和烘焙区的复杂气味。我推着购物车,晓星坐在车里晃悠着腿,旭阳紧紧跟在我旁边。
“妈妈,我要吃那个!”晓星指着冷柜里包装精美的冰淇淋。
“不行,你咳嗽刚好。”我拒绝得干脆。
“就一个嘛!”她开始撒娇。
“方知语?”
一个声音,带着点迟疑,在我身后响起。像一根冰冷的针,猝不及防扎进我的后颈。我身体瞬间僵硬。这个声音,隔了五年,烧成灰我也认得。
我深吸一口气,转过身。
陆沉舟站在几步之外。他穿着剪裁合体的深灰色衬衫,袖口挽到小臂,露出腕骨。头发打理得一丝不苟,比五年前更添了几分成熟和冷峻。那双深邃的眼睛,此刻像探照灯一样,牢牢锁定在我脸上,然后,难以置信地向下移动,落在我身边两个孩子身上。
时间仿佛凝固了。超市嘈杂的背景音瞬间被抽离。他脸上的表情复杂得像打翻的调色盘——震惊、困惑、审视,最后沉淀为一种冰冷的锐利。
“你……”他的目光像刀片,刮过晓星好奇的小脸,又停在旭阳警惕紧绷的小身板上,最后回到我脸上,“他们是谁?”
心脏在胸腔里擂鼓。我强迫自己挺直脊背,把晓星往购物车里塞了塞,一只手紧紧握住旭阳有些发凉的小手。掌心全是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