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叔一家庆祝终于甩掉我时,把我锁在了车里。
黑暗和窒息中,我唯一的玩具,那个会发光的萤火虫钥匙扣,也被他摔碎了。
就在我以为世界要把我丢掉时,隔壁大卡车的后视镜上,挂着一个一模一样的萤火虫,对我眨着眼。
那是我的全世界。
我用指甲抠开车门,爬了上去,蜷缩在驾驶室后面的小床上。
我以为找到了新的光。
可我没想到,这辆车的司机,是一个杀了人、正在跑路的女人。
1
他们庆祝终于甩掉我这个包袱时,把我锁在了野路边的车里。
车里很黑,很闷,世界变成了一个摇晃的、没有声音的铁盒子。就在几小时前,叔叔把我唯一的玩具,那个萤火虫钥匙扣,从我手里抢过去,狠狠摔碎。“跟你一样,是个没用的东西。”
光灭了,我心里的光也跟着灭了。
他们说,中秋节那天,就会把我送到一个叫福利院的地方。
我不吵不闹。
就在世界要把我丢掉时,我看到了一点光。
隔壁那辆很高很大的卡车上,后视镜挂着一个一模一样的萤火虫。它在黑暗里对我眨眼,发着温柔的、不会熄灭的光。
我的世界,只剩下那一点光。
我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用指甲抠开了车门锁。外面冰冷的空气涌进来,我贪婪地呼吸着,毫不犹豫地爬上了那辆大卡车。
驾驶室的门没锁。我刚钻进去,蜷缩在驾驶座后面铺着被子的小床上,想离那点光更近一点。
“哗啦——”
驾驶室的门突然被拉开,一个满身烟味的女人爬了上来。
她很瘦,头发乱糟糟地扎在脑后,几缕碎发粘在汗湿的脖颈上。她坐上驾驶座,并没有立刻发动车,而是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烟点上,狠狠吸了一口,然后像是筋疲力尽般瘫在了方向盘上。
浓烈的烟味和柴油味让我很不舒服,但我一动不动,把自己缩得更小,几乎停止了呼吸。
她休息了一会儿,然后转身,似乎想去后面的卧铺拿什么东西。
她看到了我。
时间停住了。她的眼睛瞪得很大。那双眼睛里先是极致的惊恐,然后,惊恐迅速被一种要把我撕碎的暴怒所取代。
“你他妈是什么东西?!谁让你上来的?!”
她的声音又粗又哑,像两块生锈的铁片在摩擦。我被吓得一抖,她猛地扑过来,一把将我从卧铺上拽了下来!
她力气大得吓人,我的胳膊被捏得生疼。她拖着我,像拖着一袋不想要的垃圾,粗暴地拉开车门,把我扔到了车下的泥地上。
屁股摔得很疼,但我没有哭,也没有闹。
“滚!”
车门“砰”地一声关上,震得我耳朵嗡嗡响。大卡车喷出一股呛人的黑烟,轮胎在泥地上碾出两道深沟,然后咆哮着开走了。
我没有动,只是站在原地,看着那辆车越开越远。
看着那个萤火虫的光,在渐渐亮起的晨光里,变成一个越来越小的点。
它也要离开我了。
2
世界又变回了空荡荡的一片。只有风吹过光秃秃的树枝,发出呜呜的声音。
车开出了很远,在一个拐角消失了。
可没过多久,我又听到了发动机的声音。那头钢铁巨兽,竟然从拐角处退了回来,带着一种不耐烦的、暴躁的气息,重新停在我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