瘫坐在地的陈沉,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每一次收缩都带来针扎似的剧痛。
他张着嘴,喉咙里却只能发出“嗬嗬”的漏气声,如同一条被扔上岸的鱼。
视线无法从门上的镜子移开,镜子里,玄玅子大师——或者说,那个顶着大师皮囊的、湿漉漉的东西——依旧紧贴着他的镜像,惨白的脸上挂着那凝固的、非人的微笑。
水滴声仿佛不是来自镜像,而是直接响彻在陈沉的耳膜深处,嗒,嗒,嗒,规律得令人发疯。
他猛地闭上眼,又狠狠睁开。
镜子里的景象没有消失。
不是幻觉。
冰冷的绝望如同江底的淤泥,瞬间淹没了他。
他想起自己虔诚地挂上这面镜子,认真地撒下糯米,甚至怀着敬畏将那把杀猪刀塞进枕下……
这一切,在镜中那诡异的微笑面前,都变成了一个荒诞不经、令人毛骨悚然的笑话。
“无效分文不取……”
他脑海里回荡着电话里那个沙哑的声音,带着麻将的背景音。
现在想来,那哪是什么静修,分明是……是在水底摸牌吗?
这个黑色幽默的想法让他胃里一阵抽搐,几乎要呕吐出来。
八千八百八十八……买来了什么?
买来了水鬼亲自上门“服务”?
恐惧到了极致,反而催生出一丝扭曲的、求生的狠劲。
他不能坐在这里等死!
枕下有刀!
那把沾过血的杀猪刀!
陈沉手脚并用地向后爬,脊背摩擦着粗糙的墙壁,发出沙沙的声响。
他的眼睛死死盯着镜子,防备着镜中那个“东西”的任何异动。
他挪到床边,颤抖的手猛地伸进枕头底下,握住了那冰凉、粗糙的刀柄。
实体的触感传来,带着铁锈的腥气,让他稍微找回了一点脚踏实地的感觉。
他“唰”地一下将整把刀抽了出来。
刀身不长,但厚重,刃口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冷冽的微光。
他双手紧握刀柄,横在胸前,刀尖对着门口和镜子的方向。
有了武器,胆气似乎壮了一分。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再次看向镜子。
镜中的“玄玅子”依然站在那里,微笑不变,眼神空洞。
但陈沉注意到,它似乎……并没有进一步的动作。
只是站着,微笑着,滴着水。
它想干什么?
只是恐吓?
陈沉的心脏狂跳,汗水浸湿了后背的衣衫,黏腻冰冷。
他慢慢移动脚步,试图绕开镜子的正面视角,移动到门边,从猫眼里看看外面的情况。
他的动作极其缓慢,像电影里的慢镜头,生怕惊动了镜中的存在。
一步,两步……鞋底摩擦着地面,声音在死寂的房间里被无限放大。
就在他快要移动到门侧,脱离镜子主要映照范围的那一刻——
镜子里,“玄玅子”的身影,极其轻微地,晃动了一下。
不是它自己在动,而是……仿佛它所在的那个“空间”,那映照出的客厅一角,泛起了水波般的涟漪。
陈沉的脚步瞬间钉在原地,冷汗唰地一下又冒了出来。
他死死盯着镜子。
涟漪扩散开来,镜中的景象开始扭曲、模糊。客厅的家具、杂物,包括陈沉自己的镜像,都像是浸入了水中,边缘荡漾不定。唯有“玄玅子”那个湿漉漉的身影,在扭曲的背景中显得异常清晰和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