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妖妃入宫
活了三百年,初化人形时。
师傅霜无艳用纤长的指甲挑起我的下巴,啧声道:“这副皮囊,便是最利的刃。”
朝合六年,人族皇帝赵历选秀女。
我站在一众战战兢兢的女子中,垂着头,眼角却将那座上的帝王扫了个清楚。
玄衣纁裳,冕旒垂面,生得倒是端正,眉宇间凝着一股励精图治的沉稳。他显然兴致缺缺,目光掠过我们如同看死物。
轮到我了,宦官尖着嗓子唱我的名。我一步步上前,裙裾轻摆,刻意带起一丝微弱的风,风中缠着极淡的、凡人绝嗅不出的异香。
我盈盈拜下,声音放得又软又糯,尾音微微拖长,带着钩子:“民女鸢姬,拜见陛下。”
赵历没说话。
我缓缓抬起头,目光怯怯地,撞上他的视线。眼底深处,一丝极淡的粉芒流转而过。
妖力细微,不足以操控心神,却足以在他心湖投下一颗石子,荡开圈圈涟漪。
他怔住了,手中把玩的玉珠串停了转动。
我清楚看见他喉结滚动了一下,他身侧的老内侍轻咳一声。
赵历回神,声音竟比方才温和些许:“抬起头来。”
我依言完全抬起脸,目光却故作惊慌地垂下,长睫剧烈颤抖,像受惊的蝶翼,我知道怎样的姿态最能动人心魄。
“看着朕。”他命令。
我这才怯生生地迎上他的目光,眼底水光潋滟,那抹妖异的粉色更深了些。
他沉默了许久,久到殿内空气都凝滞了。
然后,他挥了挥手,对身旁内侍道:“记下。”
当夜,我便被裹入锦被,送入了皇帝的寝宫。
烛火昏黄,赵历坐在榻边看着我。他已褪去龙袍,只着中衣,依旧威仪不减。
“你很怕朕?”他问。
我缩在床角,咬着唇,轻轻点头。
发丝垂落,衬得脖颈愈发纤细白皙,仿佛一折就断。
他伸手想碰我的脸,我猛地一颤,向后缩去,眼中瞬间蓄满了泪,将落未落。
他手顿在半空,未再继续。
“民女……民女只是……”
我声音哽咽,断断续续,“从未得见天颜,心中……惶恐……”
眼泪适时滑落,滚烫地滴在他手背上。
他像是被烫到般,手指蜷缩了一下。眼底最后一丝疑虑散去,化为一种浓烈的、带着探究的兴味。
他指腹粗粝,擦过我的泪,动作竟有些生疏的僵硬。
“莫怕,朕不会伤你。”他声音哑了几分。
我顺势微微倾身,一缕发丝拂过他的手腕,香气更浓了些。
他呼吸骤然加重,猛地将我揽入怀中。
红绸锦帐落下,掩去一室春光。
我在他看不见的角度,勾起唇角,眼底冰冷一片。
赵历,你欠我族人的血债,该还了。
(二) 血债血偿
赵历的恩宠来得又快又急,我入宫不过三月,便从最低等的采女,一路晋为贵人、嫔,直至妃位。赐号“鸢妃”。
以她之姓,冠其称号,朝野哗然。
他日日宿在我宫中,奏折也搬来我处批阅。时常看着看着,目光便胶着在我身上,眼神痴迷。
“爱妃,”他抚着我的长发,“为何总觉看不够你?”
我倚在他怀里,指尖在他心口画圈,声音慵懒:“那陛下便时时看着臣妾,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