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直是活了千年以人为食的树妖,我好像真的能看见一具具无脸的尸体悬在枝上,随风晃动。
压抑许久的不安一瞬有了实体,像是一把锋利的刀片,尖利地摧残我的理智。
"三天后就是苗节。"身后传来道低沉的男声,"你们很幸运。"
一个高大的男人正站在我们背后,明明他身上的银饰有发出铃铃脆响,却仍旧无人注意他的到来。
他一张俊美的脸上尽显淡漠,长发束成马尾,发梢缀满细小的银铃,右眉上一道旧疤斜切入鬓角,在阳光下泛出诡异的青灰色。
最令人不适的是他的蓝灰色眼瞳,视线所至,像蛇、或者某种冷血动物在锁定猎物。
"我叫阿荆。"他一口出人意料的标准的普通话,由于过高,由上自下看向我们时总给人一种上位者的姿态,"寨里唯一的向导。"
姜学长熟练地一番交流后,他转身带我们入寨,后颈露出一截暗红色纹身,像是烙铁烫进皮肉的古老文字。
这时,姜学长凑到我耳边,同我解释:"根据以前考察的记录,导游先生后颈的文字,苗语意思是'守墓人'。"
那男人像是听见了,微微偏头,漆黑如枯井的视线与我相撞。
我心下登时一凛,下意识摸向腕间银坠,诡异感在气氛中蔓延四散。
3
寨里的布局好似蜘蛛网,四面八方的流水、鸟叫、虫鸣不曾停歇,层层叠叠的吊脚楼遮掉视线,大多道路狭窄只通一人,往前望不到去路,回头看不见来路。
我不自禁觉得,自己就是个落在网上插翅难飞的小虫子。
一排排的房子上是清一色的紧闭的门窗,外头甚至连一件晒着的衣服都没有,前方引路的阿荆一言不发,显得此处简直没有活人气息。
“怎么不见其他寨民?”一个学长忍不住问。
“我们寨这两天在准备祭祀,女人们会呆在家里,男人在寨外准备仪式。”阿荆淡淡答道。
逐渐深入,我感觉心中寒意越发浓重。
倏地,一个半人高的女孩从侧边窜出来扑住阿荆,长得像洋娃娃一样精致漂亮,看着四五岁。
阿荆接住女孩,原本冷漠疏离的脸上显出淡淡笑意,静静听着她很是高兴地说我们听不懂的话。
右边的小巷子里竟跟着走出来一个半覆着面的女人,距离太远甚至看不清上半张脸的面貌。
她先朝阿荆臣服地弓身行礼,才接过他怀里的女孩。
本以为是正常人,结果下一秒,她们就如同被上了发条,一齐朝我们看过来,眼中看不出情绪,十分诡异。
女孩直勾勾的大眼睛黑得空洞,仿佛真的是个娃娃,视线固定在我身上。我被吓一跳,尴尬地朝女孩笑笑。
“姐姐你,身、上有虫、虫。”
我赶忙低头,赶走了看上几眼后才发现的红瓢虫,松下一口气。
再抬头,那个女人已经带着走孩子不见踪影。
好不容易缓过心跳,我却又感到一口气卡在喉咙。
那个孩子是怎么面对着我,却能看到我背后的东西?
其他人都没察觉异样,我只能先跟着大部队来到住处。
“你们是外来人,不要打扰寨民,也不要随便走动。”
停下脚步,他转头看向我们,警告的意味不言而喻,一句话间气势极强,好不容易因为到达目的地而缓和的气氛一瞬又凝固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