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身坐龙椅,俯瞰朝堂,腹中沉甸甸的重量让连日的疲惫达到顶峰。
身旁,君后萧鹤鸣温柔而坚定地扶着我的手臂,眼中满是忧切。
“陛下连日操劳,臣实在忧心。今早特备了冰镇荔枝,我已亲自剥壳去核,待退朝后便可享用。”
“恳请陛下以龙胎为重,臣愿暂代政务,定将每日要务整理呈报,绝不敢擅专。”
他的声音一如既往令人安心。
满朝文武也纷纷投来赞许的目光,感慨君后情深,帝后和睦。
我笑着点头,准备下旨令他暂摄朝政。
“近日朕确实觉得有些疲惫,朝政事务暂且交由……”
就在旨意将出未出之际,一阵奶声奶气的男声猛地砸进我脑海。
【真会满嘴跑火车!我已亲自剥壳去核~呸!明明转头就送了一整筐冰镇的到堂姑的公主府上……母皇吃的是她挑剩的!】
另一个女声接着说。
【谁让母皇信任父后呢,甚至后期疏于执政,让父后任用奸臣,我们大朝更是因此走上下坡路。母皇也从缔造“昭明盛世”的明君变成了昏庸无度的昏君,被钉在史书上的罪人!】
【等我们出生还要就被说是灾星,堂姑派人天天掐我们,最后推说失足落井,连口蜜羹都没尝过就要死了!】
【哎,母皇什么都好,就是活的太久了!】
我的目光撞上萧渊紧盯着我的视线。
“萧鹤鸣”几乎脱口而出,却猛地刹住。
我缓缓靠向龙椅,唇角勾起一抹倦极的弧度。
“孙黑豆。”
我唤了他的本名,声音不大,却足以让满朝屏息。
“退朝吧。”
“今日起,朕要静养。”
满殿愕然中,我起身离去,再未看那盘荔枝,或是萧鹤鸣一眼。
既然想要朕昏庸……
那便昏庸给他们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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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黑豆是他的本名,萧鹤鸣是他跟了我后,亲自为他取的。
当年我不顾众臣劝说,让他改姓萧,抬高其出身,以立君后。
这么多年了,我也该提醒提醒他了。
不顾身后大臣们的哗然与萧鹤鸣强压下去的错愕。
我扶着腰,径直离开了大殿。
第一日,我去了朝晖苑偏僻的暖阁小憩。
窗户开着,对着假山。
半梦半醒间,我听到压低的谈话声。
是萧鹤鸣。
还有一个女声,我认得,是堂妹裴瑶。
“……那筐荔枝,自然是紧着最好的给你。她如今有了身子,燥热,吃些剩的便罢了。”
他的声音,是我从来没听过的温柔讨好。
裴瑶声音娇滴滴的:
“还是鹤鸣哥哥疼我……她如今这般惫懒,朝政全托付于你,计划顺利否?”
我浑身血液好像瞬间冻住了。
指甲死死掐进手心,才维持住呼吸平稳,没让自己跳起来。
亲眼所见,亲耳所闻。
比那心声更刺骨。
申时,各地进贡了珍稀补品。
萧鹤鸣明面上把最好的都送来了我的寝宫,堆了满桌子。
我笑着谢过他,表现得很高兴。
晚上,心腹女官悄悄回禀:
“陛下,查清了。记载中那株最难得的、对安胎极好的雪山血参,入库记录被改了。
库房总管说,是君后亲自吩咐,拨去了……长乐公主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