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瑶适时低头拭泪。
我看着二人默契模样,唇角笑意未达眼底。
“既然不愿便罢,退下吧,朕乏了。”
萧鹤鸣如蒙大赦,立即带着裴瑶匆匆离去。
看着他们消失的背影,我脸上的倦怠瞬间消失无踪。
朝堂立刻暗流涌动。
几位白发老臣在宫门外长跪,痛心疾首地请求陛下停止奢靡、勤理朝政,我一律不见。
宫中的风向变得更快。
萧鹤鸣安排来的眼线起初还事无巨细地回报我的“奢靡无度”。
几日下来,见我不是在毁坏珍宝,便是索要更多新奇玩物,回报也变得敷衍起来,甚至偶尔会脱岗去偷闲。
这天,洒扫的小宫女们躲在廊柱后嚼舌根。
“听说了吗?君后昨日训斥了内务府总管,只因他们送去裴瑶小姐府上的蜀锦花色旧了些。”
“可不是,转头就把陛下库里那匹寸锦寸金的浮光锦裁了,紧着给裴小姐送去做新衣了。陛下这儿……咳,反正陛下也不在意这些……”
她们看见管事嬷嬷过来,立刻噤声散开。
我整日沉溺于这些死物之中,脑中却清醒地捕捉着每一个来自腹中的声音。
【父后刚才去偏殿见堂姑了!穿着斗篷,没让人跟着!】
【他们还想把京郊大营的副将调走!明天就会上奏!】
次日,萧鹤鸣果然提及此事。
我正忙着将珍珠一颗颗弹进湖里听响,头也不回:
“君后既代朕理政,自行决定即可。”
夜里,我屏退左右,独自靠在窗边,看着满室狼藉。
脑中声音又起:
【母皇好像真的什么都不管了……只知道玩这些东西了……】
这时,窗外传来极轻的三声叩响。
“进。”
一道黑影进入殿内,无声跪倒。
“陛下。”
月光透过窗棂,照在我毫无笑意的脸上,眼神一片清明,哪里还有半分沉溺之态。
“说。”我低声道。
3
第二日。
大殿上,我懒洋洋倚在龙椅里,听着萧鹤鸣禀报政务。
两个面首跪在椅旁,一个喂我吃葡萄,一个替我揉着太阳穴。
“……北疆赈灾事宜便是如此。”
萧鹤鸣合上奏折,目光扫过我身侧的面首,眉头微蹙。
我吐出葡萄籽,正好落在一个谏官刚捧起的笏板上。
“君后处理便是。”我摆摆手,突然坐直身子,“对了,朕近日总觉得京中守卫松散……”
在众臣惊愕的目光中,我指向萧鹤鸣:
“就将玄武卫调遣权交予君后吧。”
【母皇疯了!玄武卫就是日后封锁宫门的叛军啊!】
女儿的声音在脑中惊呼。
我又接连下旨:
升萧鹤鸣的心腹将领赵莽为镇北都督,主管边关贸易。
命工部侍郎主理昭明殿修建,彰示我“昭明盛世”的伟大功绩。
【那个侍郎会贪墨一半工程款!】
老御史颤巍巍出列。
“陛下!此举恐……”
“拖出去。”我冷冷打断,“扫兴。”
傍晚萧鹤鸣带着裴瑶来谢恩时,我正让面首帮着试戴新贡的东珠项链。
“陛下厚恩,臣……”
我漫不经心打断,将一块令牌抛过去:
“往后出入宫禁也方便些。”
金令落在裴瑶掌心,发出沉闷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