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凡间，盐比金子还金贵呢。”她哼着不成调的小曲，连罐子带垫着的稻草一起收走。
当最后一件铜器消失在空气中，整个库房变得空空荡荡，只剩下一只老鼠和楚夭夭大眼瞪小眼。
楚夭夭正要离开，突然发现某块地砖的缝隙里泛着异样的光泽。
她蹲下身，指甲抠进缝隙。
咔嗒一声，地砖应声而起。
下面藏着的木箱上，铜锁已经生了绿锈。
“有意思。”她从空间里拿出一根银簪，在锁眼里轻轻一转。
箱盖弹开的瞬间，明黄色的衣料刺痛了她的眼睛。
五爪金龙的纹样在清早阳光下栩栩如生，旁边还放着块缺角的玉玺。
楚夭夭挑了挑眉毛，看来这柳家，还真是要造反啊！
最底下压着的密信露出猩红的火漆印。
她刚要伸手，突然听到远处传来脚步声。
楚夭夭二话不说连箱子带地砖全收进空间。
楚夭夭去弄醒了翠柳，带着一脸懵的翠柳回了柴房。
“吱呀——”
柴房门被猛地推开，王管家阴沉着脸走了进来。
他身后跟着两个膀大腰圆的婆子，手里捧着个描金漆盘。
“五千两，一文不少。”王管家从漆盘上拿起一叠银票。
啪地甩在楚婉琴面前的地上。
银票散落开来，在昏暗的柴房里泛着刺目的光泽。
楚婉琴颤抖着伸出手，指尖刚触到银票边缘就缩了回来，仿佛被烫到似的。
她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厚厚一沓银票上，每张都盖着县主府的朱红大印，在月光下泛着血一般的光泽。
“还有这些。”王管家又扔下几张纸，纸张飘落在楚婉琴膝头，“三份和离书，赵秀才已经画押了。剩下一张是通关路引，盖了知府大印的。"
他眯起眼睛，声音压得极低，“县主说了，希望楚娘子……信守承诺。”
楚婉琴拾起和离书，借着日光细细查看。
当看到赵志远三个工工整整的字迹时，她突然笑了，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毫不犹豫地咬破食指，鲜血滴在纸上，她重重按下了手印。
“楚娘子稍候,我这就命人去官府盖印。”王管家收起和离书，转身时衣摆带起一阵风，卷起地上散落的银票。
房门刚关上，楚夭夭就像只小兔子般蹦了进来，脸蛋红扑扑的，嘴角还沾着糕点屑。
翠柳满脸嫌恶地站在门口，连门槛都不愿踏进一步。
“人送回来了。”她翻了个白眼，甩手就走，布鞋踩得落叶哒哒响。
楚婉琴一把将女儿搂进怀里，抱得那么紧，仿佛要把这小小的人儿揉进骨血里。
楚夭夭能感觉到娘亲的身体在剧烈颤抖，温热的泪水顺着她的脖颈滑进衣领，烫得她心口发疼。
“娘亲做得真好。”她轻轻拍着楚婉琴单薄的后背，像哄婴孩般柔声细语。
楚婉琴松开女儿，用脏兮兮的袖子胡乱抹了把脸。
“夭夭，那些事，还有那些话……”她的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你、怎么会知道……”
“嘘——”楚夭夭突然捂住她的嘴，小耳朵警觉地动了动。
确认门外无人后，才凑到楚婉琴耳边低语，“隔墙有耳。”
楚婉琴怔怔地望着女儿，心口像被人生生剜去一块。
夭夭本该天真烂漫的年纪，却要学着察言观色……都是她这个做娘的没用。
“娘，待会咱们拿了和离书就走。”楚夭夭变戏法似的从袖中摸出一块桂花糕，金黄的糕体上点缀着蜜渍桂花，甜香扑鼻。
“您先垫垫肚子。我听见小厮们说，北边不仅打仗，还闹蝗灾了……”
楚婉琴盯着那块糕点，瞳孔猛地一缩，“这是……”
“我在厨房里偷偷拿的！我吃了几块，这几块是特意给娘带的。”楚夭夭理直气壮地挺起小胸脯，“谁让他们不给咱们饭吃！”
“夭夭！”楚婉琴声音发颤，“偷东西是……”
“我知道错了。”楚夭夭扁扁嘴，大眼睛里瞬间蓄满泪水，“可我实在太饿了……”
说着肚子还很应景地‘咕噜’叫了一声。
楚婉琴的心顿时软成一滩水，“都是阿娘不好，阿娘以后绝对不会再让夭夭饿着了。”
“娘，快吃吧。”楚夭夭催促道。
楚婉琴也不再矫情，接过糕点，刚咬了一口，久未进食的胃就剧烈抽搐起来。
“呕——”
她猛地弯腰干呕，酸水顺着嘴角流下。
楚夭夭连忙递上水囊，“娘亲慢点吃。”
楚婉琴接过水囊，突然愣住。
这哪是家里的破水囊？精致的牛皮囊身上绣着繁复的缠枝纹，轻轻一晃，里面传来清冽的水声。
“这是……”
“柴房里找到的！我做梦梦见一个白胡子老爷爷告诉我柴火堆里有个水囊，我口渴得不行，强撑着睁开眼，果然发现有个水囊。”楚夭夭眨巴着无辜的大眼睛，“就是用这里面的水喂您，您才醒过来的呀！”
楚婉琴摩挲着水囊，突然红了眼眶。
或许……真是老天开眼了吧。
王管家很快带着盖好官印的和离书回来，脸色阴沉地将文书甩给楚婉琴，冷声道：“县主说了，请楚娘子即刻离府，莫要再生事端。”
楚婉琴接过和离书，指尖微微发颤，却死死攥紧。
“放心，拿钱办事，我自然知晓。”楚婉琴嘲讽地笑了一声、
随即牵着楚夭夭的手，头也不回地踏出县主府。
正午的日头毒辣辣地晒着青石板路，县主府的朱漆大门在身后砰地合拢时，楚婉琴的脊背才终于松懈下来。
她低头看向牵着的女儿，小丫头正仰着脸，阳光在她睫毛上跳跃，映得那双眼睛像浸在泉水里的黑葡萄。
“娘，我们现在去哪？”楚夭夭晃了晃她的手。
楚婉琴这才回过神，蹲下身替女儿理了理衣领，“先去银庄兑银子，再带夭夭吃顿好的，咱们现在有的是钱。”
手指碰到孩子突出的锁骨时，她心头一刺。
这几日在柴房里，孩子怕是饿坏了。
城南金字号银庄的幌子在风中摇晃。
楚婉琴牵着女儿穿过冷清的巷子，青石板缝里钻出的野草蹭过裙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