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婉琴忽然想到什么,猛地坐起身来。
她轻手轻脚地下床,从床底暗格取出一个褪色的蓝布包裹,和一个木匣子。
油灯重新点亮,映照出包裹里白花花的银子,和县主给的那几张千两银票。
“夭夭,这些你都收进你那个乾坤袋里。”她将银子和银票塞给楚夭夭,手指微微发抖。
楚夭夭接过沉甸甸的蓝布包裹,抬眼看了看楚婉琴。
见楚婉琴正紧张地攥着衣角,目光既期待又忐忑。
“阿娘,你看好了。”楚夭夭故意放慢动作,将洞天佩从脖子上掏出来。
只见玉佩表面泛起一层极淡的青光,如水波般微微荡漾。
那包裹竟像是被无形的力量牵引,一寸寸‘融’进了玉佩之中,眨眼间便消失不见。
楚婉琴倒吸一口凉气,下意识伸手去摸玉佩,指尖却在触碰到玉佩的瞬间僵住。
那冰凉的玉面上竟空无一物,仿佛方才的银两从未存在过。
“这、这……”她嘴唇轻颤,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当真装进去了?”
楚夭夭抿嘴一笑,心念微动。
青光再次流转,包裹完好无损地出现在她掌心,连布料的褶皱都与先前一般无二。
“神仙手段……”楚婉琴喃喃道,忽然一把将女儿搂进怀里,力道大得惊人,再次叮嘱道,”夭夭,这玉佩万不可在人前显露!”
她的声音发紧,带着微微的颤抖,“若是叫人知道你有这等宝物……”
楚夭夭感受着母亲剧烈的心跳,轻轻“嗯”了一声。
在修真界,为了一件储物法宝灭人满门的事她见得多了。
楚婉琴此刻的反应,让她十分欣慰。
“阿娘放心,”她贴着母亲的耳朵小声道,“老爷爷说了,这玉佩认主的,旁人拿去也打不开。”
楚婉琴这才稍稍放松了手臂,却仍紧紧握着女儿的手,仿佛一松开她就会消失不见。
“明日一早就去县里,先买粮食,再……”楚婉琴想了想说。
“最好租个偏僻的院子。”楚夭夭接过话头,小脸上是与年龄不符的沉稳,“咱们分批采购,最后统一装进乾坤袋。”
昏黄的灯光下,母女俩的影子在土墙上交叠,低声商议到三更天才相拥睡去。
次日一早,灶房就飘出袅袅炊烟。
楚婉琴挽着袖子,将昨夜发好的杂粮面揉成拳头大的馒头,一个个码进蒸笼。
铁锅里的小米粥咕嘟作响,混着新摘的野葱香气。
“三丫头今儿怎么起这么早?”楚大娘披着外衫走进来。
惊讶地看着灶台上摆好的腌萝卜丝,和一碟淋了香油的芥菜疙瘩。
“夭夭昨儿半夜说梦话,我想着带她去县里看看大夫。”楚婉琴撒了个谎,将蒸好的馒头捡进竹筐,“顺便……买些艾草回来熏屋子。”
晨光透过窗纸洒进来时,楚家老少围坐在堂屋的八仙桌旁。
楚大郎就着咸菜连吞三个馒头,含糊不清道:“今儿往深山里走走,看能不能打着獐子。”
他粗糙的手指在桌面上划了划,“听说北坡那边有野猪拱地的痕迹。”
“我和你二哥去东洼地。”楚老爹啜着粥,花白眉毛上沾了水汽,“那两亩谷子再浇不上水,怕是……”
他话没说完,重重叹了口气。
楚夭夭小口喝着粥,余光瞥见楚婉琴悄悄将两个馒头包进油纸。
她知道,那是她们路上的干粮。
“阿姐,县里要是见着红头绳……”楚小妹刚开口,就被楚大嫂用筷子敲了手背,“现在家里什么情况不知道呀,还惦记这些?快吃,吃完去菜地捉虫。”
当院门吱呀一声关上时,楚婉琴已经给青骡套好了车。
她特意在车板下藏了两个空麻袋,又垫上厚厚的干草。
“娘,就说我肚子疼。”楚夭夭突然捂住肚子,演技说来就来,“这样去医馆才像样。”
楚婉琴会意,将女儿抱上车时故意扬声道:“忍忍啊,到了县里让大夫好好瞧瞧!”
青骡车碾过晒得发白的土路,扬起一溜烟尘。
路边的野茅草蔫头耷脑,田里的谷穗干瘪得像是被抽走了魂。
母女二人赶着骡车到清河县城里时,清河县的城门刚开不久,青灰色的石板路上还泛着夜露的湿气。
楚婉琴赶着骡车缓缓驶入城中,车轮碾过青石缝隙,发出沉闷的辘辘声。
“阿娘,帷帽。”楚夭夭轻声提醒,从包袱里取出两顶素纱帷帽。
薄如蝉翼的轻纱垂落,将母女二人的面容掩得朦胧,既挡了尘土,又遮了形貌。
她们先寻了家不起眼的钱庄,将银票尽数兑成现银。
楚婉琴紧攥着鼓囊囊的荷包,步履匆匆地拐进一条僻静小巷。
四下无人时,楚夭夭指尖在洞天佩上轻轻一拂,青光流转间,沉甸甸的银两便如被无形之手吞没,消失得无影无踪。
“当真方便……”楚婉琴低喃。
下意识摸了摸女儿腰间的玉佩,眼底仍残留着几分不可思议。
商会街的地契铺子门脸不大,却收拾得齐整。
柜台后的伙计见两位戴着帷帽的女客进门,眼睛一亮,殷勤地迎上来。
“姑娘是要租仓?”伙计麻利地展开一卷泛黄的羊皮图纸,“咱们这儿分三等。”
他手指点着图上标记,“头等的砖瓦仓,防潮防火,日夜有壮丁巡视;二等的木仓通风好,最宜存放布匹;这三等的土仓嘛……”他讪笑一声,“也就遮个日头。”
楚婉琴帷帽下的唇角微勾,径直指向南郊临水的一处红标,“就这间,先租一个月。”
十二两银子出手爽快,连价都不还。
若换做之前,楚婉琴肯定心疼不已,但是现在她就是狗大户,压根不在意这三瓜两枣的。
伙计接过银钱时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这年头,如此阔绰的女客可不多见。
签租契时,楚婉琴故意露出柳絮给办的路引,一口带着异地口音的官话说得流利,“咱们从南陵来,做些药材买卖。”
骡车驶向南郊时,楚夭夭掀开帷帽一角打量新租的仓库。
青砖灰瓦的方正建筑临水而立,门锁是崭新的黄铜锁,墙角还堆着防潮的石灰包。
她满意地点点头。
这百余平的空间,足够她们暗中囤下不少救命粮了。
“阿娘,”她凑近楚婉琴耳边,“等物资齐备,咱们可以假意找个山洞,说是之前买的存粮……”
楚婉琴会意地捏了捏女儿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