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买完这些,楚夭夭又拽着母亲转向肉铺与菜市方向。
眼下县城尚未大乱,肉摊上倒还算丰足,只是价钱比往日贵了三成。
楚夭夭踮着脚在肉案前指点,“五花肉五十斤,后腿肉三十斤,大骨二十斤!”
她眼尖地瞥见角落里堆着的猪下水,又厚着脸皮讨要过来。
“母鸡二十只,公鸡也要二十只!”楚婉琴声音清亮,“鸡蛋有多少要多少!”
最后竟包圆了一百五十枚鸡蛋。
鸭子倒是紧俏,跑遍整个集市才凑到十只,还意外得了掌柜家藏的三十枚咸鸭蛋。
鲜鱼、咸鱼干、鸽子、鹌鹑……但凡能入嘴的,母女俩都没放过。
楚夭夭特意叮嘱要了猪油和鸡油,老板见她们买得多,索性把那些无人问津的鸡爪鸭掌、猪心猪肺都白送了她们。
“这些边角料卤好了,逃荒路上就是人间美味。”楚夭夭凑在母亲耳边悄声道,眼睛亮得像偷了腥的猫。
三坛猪油封肉、两坛腊味拼盘又花去三两银子。
但看着堆成小山的肉禽,楚婉琴只觉得这二十五两银子花得值当。
药铺里,楚夭夭板着小脸报药名,“风寒五十副,跌打损伤五十副,还有治痢疾的、止泻的、退热的……”
老郎中惊得胡子直翘,以为楚夭夭是来捣乱的。
楚婉琴忙解释家里做南北货生意,常要备药救济伙计,这才糊弄过去。
所有采买的货物都雇了脚夫运往仓库。
待到日头西斜时,母女俩驾着新买的骡车赶到南郊,但见仓库门前已打扫得干干净净。
杂役年纪不大,但做事颇有条理。
她们推门进去,米袋码得齐整如城墙,腌菜坛子挨着墙角排排坐,连那些腥气重的下水都用粗布盖得严实,只留了通风的缝隙。
脚夫搬来东西时,他便指挥人将货品全部放进仓库内。
楚婉琴母女进去看得时候,就见米袋码得整整齐齐,坛坛罐罐也按品类归到了角落,粗布盖着,还留了几缕通风处,生怕食材变味。
“东家您看可还满意?若还有什么吩咐尽管说。”杂役擦了擦汗,满脸讨好。
“嗯,辛苦你了。”楚婉琴从荷包里拈出几粒碎银,轻轻放在杂役掌心,“这些给你买酒喝。”
杂役捧着银子,笑得见牙不见眼,“多谢东家!我家就在旁边巷子第三户,有事您随时吩咐!”
“去吧。”楚婉琴温和地摆摆手,“不过是些寻常货物,过两日就运走了,你不必太挂心。”
待仓门‘咔哒’一声合上,楚婉琴转身的瞬间……
只见楚夭夭指尖泛起一点莹白光芒,在空中划出玄妙轨迹。
‘咻——’
整间仓库骤然掀起无形的风,麻袋、坛罐、腌菜、干货、肉禽……
连那几口沉甸甸的铁锅都在空中微微一颤,旋即如百川归海般没入楚夭夭胸前的玉佩之中。
不过呼吸之间,偌大的仓库竟已空空如也。
楚婉琴下意识捂住嘴,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仍被这仙家手段震得倒退半步。
“阿娘放心,”楚夭夭拍拍小手,眼中闪着狡黠的光,“有这些物资在,就算旱上三年也不怕。”
“多亏了我们夭夭。”楚婉琴蹲下身,将女儿搂得紧紧的。
她们又检查了一番,才出了门,重新把仓库门锁上。
楚夭夭把钥匙直接放进空间内,母女二人这才赶着骡车离开。
这会天已经完全黑了。
仔细检查过每个角落,确认没有遗漏后,母女俩锁好仓门。
楚夭夭小手一翻,钥匙便消失在掌心。
暮色已深,长街上灯笼次第亮起,在青石板上投下摇曳的光影。
楚婉琴拢了拢衣襟,将女儿往怀里带了带,“得赶紧回去了,你外祖父他们该着急了。”
“阿娘,明日再来买些桂花糕、破酥包之类的吃食好不好?”楚夭夭仰起小脸,眼睛亮晶晶的。
“小馋猫。”楚婉琴笑着刮了下她的鼻尖,声音里满是宠溺。
骡车‘吱呀吱呀’碾过石板路,在寂静的夜色中格外清晰。
行至城门处,守卒正要落锁,见是女眷赶车,只简单查验了路引便放行了。
出了城门,郊外的风顿时凛冽起来。
楚婉琴将女儿往怀里裹了裹,扬鞭催动青骡……
楚夭夭双眸微眯,神识如水般向四周扩散。
确认方圆百丈内无人后,她纤手一翻,指尖泛起淡淡灵光。
只见骡车后厢凭空出现两坛白米、一挂肥瘦相间的猪肉、数十枚鸡蛋、几条银光闪闪的鲜鱼,还有装满粟米的陶罐、几包干菜腌肉。
最诱人的是那坛腌得流油的鸭蛋和猪油封肉,在月光下泛着琥珀色的光泽。
“这样应该够了。”她小声嘀咕着,用一块打着补丁的旧麻布仔细盖好,只露出几个破旧的草袋边角。
任谁看去,都只会以为是最寻常的农家采买。
“还是夭夭想得周到。”楚婉琴赞许地点头,手中缰绳稳稳握着,“若是一次带太多回去,你二伯怕是要念叨我们乱花钱了。”
车轮碾过碎石,发出规律的声响。楚婉琴在心里默算着账目,“今日统共花了九百四十一两六钱,还剩四千多两……”
这个数字让她指尖微微发颤。
寻常庄户人家,一辈子也见不到这许多银钱。
虽然知道即将面临饥荒年景,但她们已经有了粮食和物资,心底并不慌张。
今天比较仓促,她们只买了一小部分,等今晚查缺补漏,明个儿她计划带着楚夭夭去另一个县城采买物资。
夜色渐深,骡车已行至高陂村地界。
远处山峦如蛰伏的巨兽,一声凄厉的狼嚎突然划破夜空。
“嗷呜——”
楚婉琴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将女儿搂得更紧了些。
却没瞧见楚夭夭眼睛一亮,小脸上浮现出与年龄不符的兴奋。
楚夭夭心里想着,若是能收服那头狼王,日后也能多一重保障……
虽说现在灵力微薄,但御兽之术可不全凭修为……
她摸着袖中的符箓暗自盘算。
正嘀咕着,前方土路尽头突然亮起两点摇晃的灯火,在浓墨般的夜色中格外醒目。
“三妹!夭夭!”楚大郎洪亮的声音穿透黑暗,惊起路边灌木丛中几只夜栖的鸟雀。
楚婉琴勒住骡车,只见两位兄长提着灯笼快步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