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柳知安,一个家道中落的书画世家后人。
为了几两碎银,混进了京城最有名的文人雅集。
本想低调围观,卖幅我爷爷的遗作换点米面。
没想到,撞上了一场“鉴宝”大戏。
本地富商钱万金,捧着一幅据说是前朝画圣的孤品,满脸放光。
京城第一才子方介儒,摇头晃脑,引经据典,把这画吹上了天。
满座宾客,非富即贵,个个跟风附和,马屁拍得山响。
我凑近一瞧。
笑了。
画是假的。
吹捧的人,不是蠢,就是坏。
我端起酒杯,慢悠悠地走到画前。
在所有人等着我说出赞美之词时,我开口了。
我没说画是假的。
我只说了一句,所有人都没听懂,但方介儒瞬间脸色惨白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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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大人的园子,叫“半亩方塘”。
说得挺谦虚,其实比真的半亩地大多了。
假山流水,亭台楼阁,一样不少。
我捏着那张烫金的请柬,有点手心冒汗。
不是紧张,是这身衣服料子太差,不透气。
我爹死后,家里值钱的东西就没剩下几样了。
这身衣服,还是我娘当年没出阁时穿的。
样式老旧,颜色也洗得发白。
站在门口,跟裴府那个看门的大爷,穿得像一对。
“请柬。”门口的家丁伸出手,眼皮都没抬一下。
我递过去。
他扫了一眼,眉头皱了皱。
“柳家的?”
“嗯。”
他没再说话,侧身让我进去。
但我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柳家,早就不是以前那个柳家了。
爷爷在世时,别说裴府的雅集,就是宫里的御宴,也是想去就去。
现在,能拿到一张请柬,还是裴大人看在我爷爷的面子上,施舍来的。
我来的目的很简单。
不是为了附庸风雅,也不是为了结交什么名士。
我就是来卖画的。
卷轴就藏在我宽大的袖子里,是我爷爷晚年的得意之作。
画上没有印章。
只要价钱合适,谁买了,回去盖上自己的章,就说是他自己的藏品。
这种事,圈子里的人都懂。
我需要钱,他需要名声。
公平交易。
园子里已经很热闹了。
三三两两的人聚在一起,手里端着酒杯,嘴里说着些子曰诗云。
一个个长衫飘飘,风度翩翩。
我找了个不起眼的角落坐下,给自己倒了杯水。
酒是好酒,但我不能喝。
我得保持清醒,脑子不清醒,容易把画卖便宜了。
一个大嗓门穿透了整个园子的嘈杂。
“方先生!您可算来了!”
我抬起头。
只见一个穿金戴银的胖子,满脸堆笑,快步迎向一个穿着月白长衫的中年男人。
胖子我认识,城东的绸缎庄老板,钱万金。
家里有钱,就是没什么文化,特爱往文人圈子里凑。
那个穿月白长衫的,就是他嘴里的“方先生”了。
方介儒。
当今京城最负盛名的鉴赏大家,号称“第一才子”。
据说,就没有他看不懂的诗,没有他辨不出的画。
方介儒矜持地点了点头,脸上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
那表情好像在说:我知道你们都在等我,但我就是这么淡泊名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