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蒙蒙亮,铁笼的门被人粗暴地一脚踹开,「起来,吃东西!」
一个破了口的陶碗被扔到我面前,里面是半碗乳白色的糊糊,冒着一丝热气。
这里的人管它叫粥。
这是他们第一次给我吃这样干净的东西,没有蛆虫,也没有腐烂的腥臭。
我愣愣地看着那碗粥。
这些天,我的肚子里只有发臭的死老鼠和慌不择路被我抓住的飞虫,连番的殴打让我的身体僵硬得厉害。
我伸出手捧起那只碗,连吞咽的本能都快忘记了。
第一口粥滑进喉咙,像刀子一样刮着我干涸的喉咙。
我剧烈地咳嗽起来,眼泪和鼻涕糊了一脸。
还没等我喘口气,一只手便揪住了我后颈的衣领将我拎了起来,被拖拽着扔到了一个宽阔的院子里。
台阶之上,赫然坐着的正是我的娘亲。
她今天换了一身藕粉色的长裙,云鬓高挽,美得像草原上最圣洁的雪莲。
可她看我的眼神里,丝毫没有怜爱。
昨天那个小男孩依偎在她身边,小脑袋亲昵地蹭着她的手臂,一声一声的「娘亲」叫得又甜又脆。
他看见我,兴奋地对娘亲说:「娘亲,她喝粥的样子好像狗。」
娘亲没有理他,只是看着我,眼神最终还是闪烁了一瞬:「从今天起,你就是这里最低贱的下人,你不许和任何人说话,不然我会亲手缝上你的嘴。」
我冲着她,乖顺地磕头。
娘亲的话,我都会听的。
可没等我爬回自己的笼子,我的五脏六腑就开始剧烈地疼痛,浑身上下的灼烧感几乎快要将我烧死。
我的胳膊上,全是密密麻麻的红色斑点。
我忽然想起了爹爹跟我说过的一种这里的疾病,叫天花。
得了就会死人。
我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地变硬、脱落。
我大声地尖叫,当看见有人向我靠近的时候,我使出最后一口力气撞上了笼子,再一次昏了过去。
这一次,我大概是真的死了吧。
03
我做了一场极甜的梦。
梦里,我的娘亲拉着我在草原上骑马,她轻轻摸着我的脸颊,吻我的额头。
夸我是草原上最美的小公主。
可天边的红霞却忽然变成了一团烈火,狠命地向我和娘亲灼烧攀援而来,烧得是裂骨的疼,娘亲在烈火中凄厉地嚎叫,叫我的名字。
当我竭力想要碰触那团火焰的时候,我惊醒了。
醒来时,床前站着那日带走我娘亲的男人,旁边的人管他叫翼王殿下。
这几日,从其他人的只言片语中,我弄明白了,娘亲是盛朝的公主,八年前被歹人掳走失踪,翼王与娘亲成婚三年,娘亲始终的始终,他们的孩子才一岁半。
这些年,翼王从未放弃过寻找娘亲的踪迹。
当他看见我的眉眼的时候,既恨毒了我,又寄希望于我。
翼王扫视了一眼床榻上的我,冷声道:「醒了?谁给你下的毒?」
毒?
原来我不是得了天花,是中毒了。
我摇头,不说话。
他皱眉:「你又不是哑巴,说,谁给你下的毒?」
我继续摇头。
娘亲不让我说话,我便不说。
他气得甩袖子,冲着医师发怒:「治了她的毒,再治治她的嗓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