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坚持住,别睡,”他的声音穿过嗡嗡作响的耳鸣传来,低沉温醇,如同无数个相拥而眠的深夜在我耳边的低语,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人心的力量。一只熟悉的手拂开我被冷汗浸透、黏在额头鬓角的发丝,动作轻柔得近乎虔诚,指尖的温度却带着一丝诡异的冰凉。“药马上就起作用了,你会没事的。”
我的眼皮沉重得如同挂了千斤重物,每一次缓慢的眨动都耗费着残存的气力。意识像个不听话的陀螺,明明想要靠近他声音传来的方向,却总是不由自主地向更深沉的黑暗滑去。模糊的视线勉强聚焦,看见他另一只手里,拿着那支小小的、装着淡蓝色澄澈药液的玻璃注射器。那是实验室熬了无数个通宵才最终确定的配方,是我此刻唯一的希望,也是沈氏集团未来医药版图的敲门砖——只差最后一步的人体验证报告。
可怖的窒息感再次凶猛地席卷上来,喉咙里发出嘶哑的、破风箱般的声音。我徒劳地张开嘴,像一个被抛上岸的鱼,本能地渴求着氧气。那只冰凉的手握住了我无力的右手,我能感觉到他修长的手指在我冰冷的皮肤上轻轻摩挲,带着一种近乎怜悯的温柔。
就在这时,一阵刻意放轻、却又清晰得刺耳的脚步声落在我身侧。一股浓烈得有些甜腻的玫瑰香氛味道霸道地钻入鼻腔,瞬间冲淡了沈哲身上那原本令人心安的雪松气息。是苏倩。我最好的朋友。
心底某个角落莫名地一沉,一种突如其来的、毫无来由的恐慌像冰冷的藤蔓悄然缠紧了心脏。
“阿哲,”苏倩的声音响起,刻意压低了,却依旧带着一种压抑不住的、尖细的兴奋,像某种危险的信号,“确定药效足够吧?她撑不到救援队的,对吧?”每一个字都像沾着蜜糖的冰针,狠狠扎进我迟钝的神经深处。
我猛地睁大了眼睛,混沌的脑子像是被这淬毒的言语骤然劈开一道缝隙。什么意思?她在说什么?狂乱的疑问如同沸腾的气泡在我濒临停滞的脑海里翻滚冲撞。
沈哲握着我的手似乎微微收紧了一瞬,随即以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平静回应:“剂量足够让心肌‘自然’停止几个小时。”他俯下身,温热的气息拂过我的耳廓,那张曾无数次令我心跳加速的脸庞近在咫尺,但那双深邃眼眸里,此刻只剩下一种淬了冰的、令人绝望的陌生寒意,锋利如刀,无情地割裂了我残存的所有幻想。他用一种情人般亲昵低语的姿态,一字一句,将世上最致命的毒药灌入我的鼓膜:“别怕,很快就不痛苦了。安心‘走’吧。”
他嘴角甚至微微上扬,勾勒出一个令人心胆俱裂的温柔笑意。“等你走了,沈氏医药,包括你名下所有的核心专利和实验室股份……就都是我的了。”
嗡——
大脑一片空白。所有的寒冷、窒息、痛苦,都在这一刻被一种更庞大、更尖锐的东西彻底碾碎了。那是信仰崩塌的声音,是世界在眼前轰然粉碎的巨响。我死死地盯着他,血液似乎瞬间冻结成亿万根尖锐的冰凌,在血管里疯狂穿刺。背叛?为了……沈氏?为了那些冰冷的股权和专利?!
“不是我们,”苏倩那张妆容精致的脸也凑了过来,眼中闪烁着毫不掩饰的、扭曲的快意,仿佛在欣赏一件期盼已久的艺术品终于被打碎。她涂着艳红蔻丹的手,猛地抓住扣在我口鼻上的紧急氧气面罩边缘,猛地用力一扯!冰冷的空气瞬间如刀片般刮过我的嘴唇和鼻腔,最后维系生命的脆弱气流被残忍切断!“要怪,就怪你自己太蠢了!蠢到相信什么爱情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