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剧痛混合着彻底断绝的窒息感如同海啸般灭顶而来，气管痉挛紧缩，眼前猛地炸开一片猩红，随即是无边无际、急速蔓延的黑暗。身体彻底失去了支撑，被一股巨大的绝望猛地向后抛去！
风声在耳边骤然凄厉地呼啸起来，失重的眩晕感吞噬了一切。下坠……冰冷坚硬的崖壁飞速掠过模糊的残影。在意识彻底被黑暗淹没前的最后一瞬，我涣散的瞳孔里，倒映出悬崖上方紧密相依的两个影子——苏倩踮起脚尖，双臂蛇一般缠绕着沈哲的脖颈，沈哲则低下头，无比自然地吻上了她的唇。
亲密无间。
那画面，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地、永恒地烫在了我即将湮灭的灵魂深处。
……
黑暗。漫长无边的黑暗。
仿佛漂浮在宇宙的尽头，时间失去了意义。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瞬，也许是永恒。一种粘稠、沉重、带着腐败气息的液体包裹着我，冰冷刺骨，却又蕴含着某种奇异的、微弱搏动的能量。意识像一颗深埋在冻土下的种子，承受着巨大的压力，外壳在缓慢而痛苦地龟裂。
剧痛首先从四肢末端苏醒，不是尖锐的撕裂伤，而是如同被亿万根极细的藤蔓从骨髓深处钻出来，缠绕拉扯，根系深深扎进每一寸血肉，贪婪地汲取着养分。每一次细微的脉动都带来钻心的抽痛。肺部火烧火燎，每一次试图呼吸都像是在吸入滚烫的钢针和粘稠的泥浆，沉甸甸地坠在胸腔里。
意识在剧痛中艰难地凝聚，仿佛从深海的淤泥里一点点向上浮起。沉重的眼皮黏连着，每一次尝试睁开都需要耗费巨大的心力。粘稠腥臭的淤泥滑落，刺目的光线如同无数灼热的银针狠狠扎进瞳孔深处，带来一阵剧烈的眩晕和刺痛。
短暂的模糊之后，视野艰难地聚焦。
眼前是一片令人心悸的景象。
惨白的不锈钢手术台上方，巨大的无影灯散发着冰冷到极致的白光，将整个密闭空间里的一切都照得纤毫毕现，毫无温情可言。空气里弥漫着浓得化不开的消毒水气味，混杂着一种淡淡的、如同植物腐败后的奇异腥甜。我的身体被浸泡在一个巨大的、圆柱形的玻璃培养槽中，里面充斥着浑浊的、泛着诡异墨绿色泽的营养液。无数根粗细不一、半透明的管线像怪异的触手，一端连接着周围嗡嗡运转的复杂仪器终端，另一端则刺入我的皮肤，深入血管，甚至有的直接嵌入了肌肉组织。肩胛骨、手臂、脊椎……身体各处传来阵阵被异物强行侵入的钝痛。
我能清晰地“感觉”到那些冰冷的液体正通过这些管道，源源不断地注入我的体内，它们像贪婪的寄生虫，在血管里奔涌冲撞，带来一种奇异的灼热和膨胀感。
“生命体征读数开始回升！神经信号出现自主波动！天啊，博士，这简直是奇迹！实验体零号在深度脑死亡状态持续二十三个月后，神经活性阈值突破临界点！”一个年轻、激动得变了调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共生融合推进速度超出预期模型百分之三百！植物神经束已初步取代受损中枢！”
是谁？他们在说什么？零号？实验体？共生融合？
努力转动僵硬的脖颈，视线艰难地扫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