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礼肃穆的空气被香槟杯清脆的碎裂声骤然撕裂。那声响尖锐得像是玻璃的惨呼,撞在灵堂压抑的层层白花与黑绸之间,又狠狠反弹回来,敲在每个人的耳膜上。满堂宾客精心维持的哀戚面孔瞬间凝固,纷纷扭头,目光惊疑不定地聚焦在我身上。
我站在最前方,离那口深色棺木不过三尺,一身黑衣几乎融进周遭的暗影里。脚下,晶莹的碎片和流淌的金色酒液映着灵台上长明灯幽微的光,像一小摊破碎的星辰。那不是不小心。我握着空杯的手指没有一丝颤抖,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微妙的、死寂的空白笼罩着整个空间,只有门外隐隐传来雨滴敲打玻璃顶棚的沉闷回响。
打破这沉重死寂的,是周明远母亲,我那所谓的婆婆,一声变了调的尖利质问:“林溪!你这是干什么?!今天是什么日子?是你撒野的地方吗!”她保养得宜的脸上涕泪纵横,精心描画的妆容被泪水冲刷出一道道狼狈的沟壑,手指颤抖着指向我,像是要戳穿我的心脏。
我迎着她几乎要喷出火的目光,缓缓抬起眼。脸上没有泪痕,只有一种近乎冷酷的平静。我甚至极轻地牵动了一下嘴角,那弧度细微得不带任何温度。
“妈,”我的声音不高,却足够清晰地穿透这片紧绷的寂静,“我在祭奠。用一种……特别的方式。”那声“妈”从舌尖吐出,带着一种刻意的、冰冷的距离感,像在称呼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无视她瞬间涨红的脸和一屋子陡然升起的、夹杂着探究与惊骇的低语,我转过身,不再看她。我的视线越过那口华贵的棺木,投向布置在侧前方的一块巨大电子屏幕。它原本安静地循环播放着周明远生前那些意气风发、光芒万丈的影像片段——西装革履地在谈判桌前指点江山,在高尔夫球场上挥杆大笑,在慈善晚宴上风度翩翩……那是他精心打造给世人看的壳子。
而现在,它即将揭露那壳子下,令人作呕的腐肉。
指尖在握着的微型遥控器上轻轻一按。
嗡——
屏幕闪烁了一下,画面骤然切换。
不再是那个衣冠楚楚的周明远。
光线昏暗朦胧,似乎是某个酒店套房的私密空间。摄像头的角度显然经过精心隐藏,带着窥伺的恶意。画面中心,两具身体在宽大的床上紧紧纠缠。男人精壮的后背上布满汗珠,古铜色的皮肤在幽暗的光线下泛着油腻的光泽,充满原始的情欲气息。女人白皙的手臂蛇一般缠绕着他的脖颈,仰起的半张脸浸淫在情潮的迷乱里,那张脸……赫然是站在婆婆身边、此刻正捂嘴假哭的——我的继妹,叶晴!
镜头猛地拉近,给了叶晴那张情动迷醉的脸一个无比清晰的特写。那双平时在我面前总是装着无辜和怯懦的眼睛,此刻半阖着,里面全是赤裸裸的、贪婪的享受和得意。紧接着,画面一切,是她趴在男人汗湿的胸膛上,涂着艳红蔻丹的手指在他赤裸的胸口画着圈,嗓音黏腻得能拉出丝:“远哥……那个老女人什么时候才死啊?这偷偷摸摸的日子,我真是烦够了……”
“宝贝儿,快了……”男人沙哑的喘息声带着餍足的笑意,响彻整个灵堂,“等她签了那份财产放弃协议……咱们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