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这颗朱砂痣,她苏晚意从新晋才人,一跃成为后宫瞩目的焦点。
流水般的赏赐送入永和宫偏殿,绫罗绸缎、珠玉首饰,堆满了原本空荡的桌案箱笼。
皇帝几乎日日驾临,或赏字画,或听琴音,目光总是长久地流连在她眉间。
“晚意,”
一日黄昏,谢翊执笔作画,画的正是她凭窗远眺的侧影,眉间朱砂一点。
他搁下笔,走到她身后,温热的气息拂过她耳畔,“你这颗痣……生得极好。”
他的手指带着薄茧,轻轻抚上那颗红痣,眼神幽深,像是透过她,看着另一个遥远时空里的人。
秦念初,如今已是苏才人的她,身体微微一僵,随即放松下来,唇边绽开一朵温婉羞怯的笑,顺势依偎进他怀里,声音柔软似春水。
“陛下谬赞了,不过一点皮相罢了。臣妾只愿……能常伴君侧。” 她抬起眼,眸中盛满了恰到好处的仰慕与依赖。
心口却在冷笑。皮相?谢翊,你可知这皮相下,裹着的是你亲自送入地狱的亡魂?
后宫从来不是温床。秦念初的骤然得宠,如同一块巨石投入看似平静的湖面,瞬间激起千层浪。
第一个发难的是丽嫔。
御花园牡丹开得正盛,皇后设宴邀众妃嫔赏玩。
秦念初安静地坐在角落,丽嫔却端着酒杯,摇摇晃晃地路过,脚下一个不稳,整杯冰凉的果子露便泼在了秦念初胸前。
“哎哟!苏妹妹!” 丽嫔夸张地掩口惊呼,眼底却毫无歉意,只有刻薄的讥诮,“瞧我这不小心,妹妹这身新裁的云锦料子,怕是要毁了。不过……”
她目光扫过秦念初眉间的朱砂痣,声音拔高,“妹妹别恼,左右陛下喜欢的,不过是妹妹眉间这点颜色,衣裳脏了,再换便是。”
四周响起压抑的嗤笑声。
秦念初脸色瞬间苍白,眼中迅速蓄满泪水,却强忍着不让落下。
她站起身,对着丽嫔深深一福,声音带着哽咽却依旧温顺:“是臣妾没站稳,冲撞了丽嫔姐姐,请姐姐恕罪。” 她低眉顺眼,姿态放得极低。
这副柔弱可欺的模样,让丽嫔更加得意,正要再开口。
“够了!” 一个威严的女声响起。
皇后扶着宫人的手缓缓走来,目光扫过狼狈的秦念初和一脸跋扈的丽嫔,最终落在秦念初眉间的朱砂上,眼神复杂难辨。
“丽嫔言行无状,禁足一月,抄《女诫》百遍。”
她淡淡下令,随即看向秦念初,语气稍缓,“苏才人受委屈了,本宫那里还有几匹上好的云锦,稍后让人给你送去。”
“谢皇后娘娘恩典。”
秦念初深深拜下,额头触地,无人看见她唇角那一闪而逝的冰冷弧度。示弱?不,这只是她精心织就的第一张网。
丽嫔的跋扈,皇后的权衡,都在她预料之中。
那件被污的衣裳,早已被她暗中命人处理,上面沾染的,可不仅仅是果子露。一种无色无味、能缓慢侵蚀肌理的药粉,已悄然渗入。
丽嫔禁足期间,皮肤会莫名瘙痒溃烂,太医只会诊为“心火郁结”。
当夜,谢翊闻讯赶来永和宫。
秦念初已换了一身素净的月白寝衣,长发披散,眉间朱砂在灯下更显脆弱。她伏在谢翊膝头,肩膀微微耸动,无声地流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