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 她抬起泪眼朦胧的脸,声音破碎,“是臣妾不好……惹得丽嫔姐姐不快,还惊动了皇后娘娘……”
谢翊看着她红肿的眼眶,和眉间那颗仿佛也黯淡了几分的朱砂痣,心中那点因丽嫔被罚而生出的不豫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合着怜惜,与对故人怀念的奇异情绪。
他伸手,指腹温柔地拭去她的泪:“不关你的事。是她们容不下你。”
他将她搂紧,下巴抵着她的发顶,声音低沉,“晚意,有朕在,无人再敢欺你。”
秦念初埋首在他怀中,泪水浸湿了龙袍的前襟,嘴角却缓缓勾起一丝狰狞的弧度。无人欺我?谢翊,这深宫里最锋利的刀,不就是你亲手递出的吗?
……
三年时光,在宫闱倾轧与帝王恩宠的交织中,如同指间流沙。
秦念初的位置,从才人、美人、婕妤,一路青云直上,直至贵妃之位。
她眉间那一点朱砂,早已成为后宫乃至前朝,心照不宣的禁忌与象征。永和宫偏殿早已换成了奢华煊赫的昭阳正殿,夜夜笙歌,灯火通明。
她不再是那个任人泼酒的苏才人。
丽嫔早已在禁足后突发恶疾,浑身溃烂,形销骨立地死在了冷宫深处。
曾试图用巫蛊构陷她的德妃,被搜出所谓的罪证时百口莫辩,三尺白绫了断残生。
皇后?她的父亲在前朝被御史接连弹劾贪渎,家族失势,皇后郁郁寡欢,最终在坤宁宫病逝。
后宫的血腥气,被一层层浓烈的脂粉和熏香掩盖,而立于这血色废墟之上的,唯有昭阳宫那位眉间一点朱砂、宠冠六宫的贵妃娘娘。
“陛下,江南新贡的云霞纱,臣妾瞧着这匹天水碧最是清雅,给太后娘娘制件夏裳可好?”
秦念初斜倚在临窗的美人榻上,手中轻抚着一匹流光溢彩的锦缎,含笑望向正批阅奏章的谢翊。
阳光透过窗棂,在她眉间朱砂上跳跃,为她清丽的容颜平添几分惊心动魄的艳色。
谢翊闻声抬头,目光落在她身上,冰冷严肃的帝王威仪瞬间融化,只剩下浓得化不开的暖意。
他放下朱笔,走到榻边,自然而然地握住她的手:“你呀,总是这般心细。母后前日还念叨你送去的参汤。”
他顺势坐下,将她揽入怀中,下颌蹭着她柔软的发顶,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
“晚意,朕有时真怕这是一场梦。”
他的手指,带着薄茧,无比眷恋地摩挲着她眉间那颗朱砂痣,仿佛那是他唯一的救赎,“只有摸着它,朕才觉心安。”
秦念初依偎在他怀里,笑容温婉依旧,眼底却是一片冰封的荒漠。
心安?谢翊,当你摸着这颗象征你“深情”的印记时,可曾听到秦家一百二十七口人在地狱里的哀嚎?
“陛下又说傻话。” 她伸出纤纤玉指,轻轻点了一下他的唇,娇嗔道,“臣妾不是一直在您身边吗?”
谢翊捉住她的手指,放在唇边轻吻,眼中是毫不掩饰的痴迷与占有欲。
沉默片刻,他忽然开口,声音带着一种近乎孤注一掷的决断
“晚意,朕想好了。六宫虚设,徒增烦扰。朕……要废黜六宫,只留你一人。”
秦念初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瞬。废六宫?这倒是出乎她的意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