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头的声音充满了十足的底气。
“我是不是在说谎，你心里清楚！那本存折，是不是你奶奶临终前给你的？”
我的心猛地一跳。
我的首付款里，确实有一部分，是来自奶奶给我的一个旧存折。
那是奶奶去世前一个月，把我叫到床边，颤颤巍巍地从枕头底下摸出来，亲手塞到我手里的。
她拉着我的手说：“小曦，奶奶没本事，这是奶奶攒了一辈子的体己钱，不多，一共二十万。你拿着，以后当嫁妆，别让你妈都拿去给你弟花了。”
我当时哭着不肯要，奶奶却很坚持。
她说，这是她作为奶奶，给最疼爱的孙女唯一的依靠。
这件事，我谁都没有告诉。
刘兰是怎么知道的？
“怎么，不说话了？心虚了？”
刘兰得意的声音再次响起。
“我告诉你，陈曦，这笔钱，你奶奶当年是留给陈阳娶媳妇用的！只是暂时存在你那里！”
“现在你弟要结婚了，你理应把这笔钱连本带利地还回来！这套房子，就是利息！”
“我已经把家族里的长辈都请来了，你那个远房的表叔也愿意为我作证，当年你奶奶亲口跟他说的，这钱是给孙子的！”
“你要是识相，就乖乖把房子交出来。要是不识相，我们就法庭上见！让所有人都看看，你是个连死人钱都贪的白眼狼！”
我如遭雷击，愣在原地。
我记得很清楚，奶奶把存折给我的时候，房间里只有我们两个人。
她怎么可能跟什么远房表叔说这钱是给陈阳的？
可是，刘兰言之凿凿，还找来了人证。
一种巨大的恐慌和无助感瞬间攫住了我。
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模糊起来，只有刘兰那恶毒的声音在耳边回响。
“贪污死人钱”、“白眼狼”、“法庭上见”……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刀，凌迟着我的尊严。
我百口莫辩。
因为奶奶已经不在了。
死无对证。
难道，真的是我记错了？
难道，最疼爱我的奶奶，也和他们一样，骨子里只认孙子，不认孙女？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我的整个世界都开始崩塌。
比被刘兰逼迫腾房更让我痛苦的，是对奶奶那份爱的怀疑。
那是我在那个冰冷的家里，唯一的温暖和光。
如果连这份光都是假的，那我的人生，还有什么可信赖的？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挂断电话，怎么走出中介公司的。
我像一个游魂一样走在街上，脑子里一片混乱。
直到林悦焦急的脸出现在我面前。
她抓着我的胳膊，用力摇晃。
“陈曦！陈曦！你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我看着她，嘴唇动了动，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两行滚烫的眼泪，毫无预兆地滑落下来。
这是从昨天到现在，我流下的第一滴泪。
不是因为委屈，不是因为愤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