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忠叔是个面无表情的中年人,他递给我一本厚厚的册子:“林小姐,这是沈小姐生前的资料,包括她的喜好、习惯、说话方式,甚至是一些小动作,请您尽快熟悉。”
我接过那本沉甸甸的“角色设定”,感觉自己像个即将登台的拙劣演员。
傅瑾深很少来“云水涧”,但每次来,都带着一身酒气。他会抱着我,把脸埋在我的颈窝,一遍遍地呢喃:“清歌……清歌,你回来了……”
他的拥抱很用力,带着一种绝望的、几乎要将我揉碎的力度。我僵着身体,任由他抱着,像一具没有灵魂的木偶。
只有在那些时候,我才能从他冰冷的眼眸里,看到一丝属于活人的、撕裂般的痛苦。
白天,我尽职地扮演着“沈清歌”。学习她优雅的仪态,模仿她清冷的语调,用她喜欢的香水,看她看过的电影。我甚至开始学习调香,因为资料上说,这是沈清歌不为人知的爱好。
傅瑾深偶尔会来看我“排练”。他坐在沙发上,沉默地看着我模仿沈清歌在某部电影里的经典回眸,或者念一段她的台词。
他从不评价,只是看着,眼神空洞又专注。
有一次,我模仿沈清歌签名,几乎到了以假乱真的地步。他走过来,拿起那张纸看了很久,久到我以为他会说点什么。
但他最终只是将纸揉成一团,丢进垃圾桶,冷冷地说:“形似神不似。东施效颦。”
我的心像是被细针扎了一下,泛起密密的疼。但我只是低下头,温顺地回答:“对不起,傅先生,我会继续努力。”
我必须努力。小哲的病情等不了太久,我需要那笔钱。
二
时间一天天过去,我在“云水涧”这座华丽的牢笼里,逐渐摸索出了一套生存法则。
傅瑾深是个极其挑剔且难以取悦的人。他对“沈清歌”的还原度要求近乎偏执。我泡的茶温度差一度,他会直接掀翻茶杯;我穿的裙子颜色稍有偏差,他会让我立刻换掉;甚至我走路时头抬起的角度,他都会冷着脸纠正。
我像个被输入了固定程序的机器人,小心翼翼地运行着,不敢有丝毫差错。
偶尔,他会在深夜带着一身寒意到来,不由分说地占有我。过程总是沉默而粗暴,像是在通过折磨我这个赝品,来宣泄对那个已逝真身的爱恨交织。
结束后,他会立刻起身去浴室,仿佛多触碰我一秒都难以忍受。
而我,总是在他离开后,蜷缩在还残留着他气息的床上,睁着眼睛直到天亮。身体的疼痛远不及心里的荒凉。我知道自己卑劣,利用一个死者来换取利益,活该承受这些。
唯一的慰藉,是调香。
我在别墅顶楼发现了一个闲置的阳光花房,里面种着一些奄奄一息的香草植物。征得忠叔(与其说是征得,不如说是他面无表情地默许)后,我开始打理这片小天地。
薄荷、罗勒、迷迭香、薰衣草……我细心浇灌,看着它们重新焕发生机。我用这些简单的材料,尝试调配各种香气。这让我感觉自己还活着,还是林萦,而不是那个被强行植入的“沈清歌”的影子。
我调的第一款完整的香,叫“暖阳”。前调是柑橘和柠檬的清新,中调是铃兰和玫瑰的温柔,后调是雪松和麝香的沉稳。我想象中的阳光,就应该是这个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