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使神差地,我把那瓶小小的试香放在了傅瑾深常坐的书房桌角。
下一次他来时,我注意到他拿起那个瓶子看了一眼,但什么都没说,又放了回去。
我以为他随手扔了。但几天后,我发现瓶子里的液体少了一小截。
那一刻,我的心跳莫名漏了一拍。一种微小而隐秘的喜悦,像藤蔓一样悄悄滋生。这是我在扮演“沈清歌”之外,第一次以“林萦”的身份,得到了他无声的认可。
然而,这点可怜的喜悦很快就被现实击得粉碎。
那天,傅瑾深的一个朋友来“云水涧”找他,是个看起来玩世不恭的公子哥,叫秦屿。
他看到我时,明显愣了一下,随即眼神变得复杂,带着一丝怜悯,一丝玩味。
趁傅瑾深去接电话的间隙,秦屿晃着手中的红酒杯,凑近我,压低声音说:“像,真像。难怪瑾深把你弄回来。”
我维持着沈清歌式的冷淡,没有接话。
他轻笑一声,语气带着几分残忍的戏谑:“小替身,演得挺投入?不过我得提醒你,摆正自己的位置。瑾深对你这么好,不过是因为你这张脸,还有……”
他意味深长地目光扫过我的腹部,没有再说下去。
我的心猛地一沉。什么意思?
秦屿走后,那句话像魔咒一样在我脑海里盘旋。傅瑾深对我“好”?除了提供物质,他的“好”体现在哪里?那些羞辱、冷漠、夜间的粗暴?
还有他看向我腹部的那个眼神……
一个荒谬而可怕的念头在我心中升起。
我开始留意傅瑾深的言行,留意忠叔偶尔流露的异样目光,留意这栋别墅里所有不合常理的地方。
终于,在一个傅瑾深出差的日子,我在他书房一个上了锁的抽屉夹层里,找到了一份东西。
不是沈清歌的遗物,不是商业文件。
而是一份泛黄的、签着沈清歌名字的孕检单。日期,是她车祸身亡的前一周。
诊断结果:宫内早孕,约6周。
一同锁在里面的,还有一份冷冰冰的、标题为《体外受精及胚胎移植相关事宜》的医疗协议附件。上面清晰地写着,在“宿主”身体状况达标后,将植入利用沈清歌遗留的卵子与傅瑾深精子培育的冷冻胚胎。
而那份《宿主筛选标准》的第一条,赫然写着:与卵子提供者(沈清歌)面部特征相似度达70%以上,且身体健康,子宫条件优良。
轰隆——
仿佛一道惊雷在头顶炸开,我眼前一黑,几乎站立不稳。
原来如此。
原来我连替身都不是。
我只是一个被精心挑选出来的、温顺的、健康的“容器”。一个用来承载他和沈清歌爱情结晶的……活体培养皿。
所以他容忍我的存在,所以秦屿会用那种眼神看我,所以这份孕检单会被如此隐秘地收藏。
所有的冷漠、羞辱、操控,在这一刻都有了最合理也最残忍的解释。
我不是影子,我是器皿。
巨大的恶心和恐惧瞬间攫住了我。我扶着书桌,胃里翻江倒海,却什么也吐不出来,只有冰凉的泪水无声地滑落。
看着抽屉里那份象征着沈清歌曾经存在过、并且可能借由我的身体“复活”的孕检单,看着那份将我物化到极致的医疗协议,我心底最后一丝温顺和侥幸,被彻底烧成了灰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