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会来了。
我站起身,走到了场中。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我的身上,包括顾昀章和沈昭。
顾昀章的眼中是毫不掩饰的警告,似乎在说「你最好别给我丢人」。
沈昭的嘴角则勾起一抹看好戏的冷笑。她知道我胸无点墨,认定我此举不过是自取其辱。
我对着上首的皇后和公主福了福身,声音清朗:
「臣妇不才,近日偶得一首前人遗作,觉得其中意境深远,堪称绝唱。今日愿与诸君共赏。」
说完,在所有人好奇的目光中,我缓缓开口。
我没有念那首《致橡树》。
我念的是另一首,同样是上一世沈昭醉酒后,为了向顾昀章炫耀自己的「才华」,而念过的另一首现代诗。
「你见,或者不见我,我就在那里,不悲不喜。」
「你念,或者不念我,情就在那里,不来不去。」
……
「来我的怀里,或者,让我住进你的心里。默然,相爱。寂静,欢喜。」
这首诗的意境,比《致橡树》更缠绵,更决绝,也更符合当下才子佳人对风月情爱的想象。
我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大殿。
一诗读罢,满座皆惊。
短暂的寂静后,是雷鸣般的喝彩。
「好一个『默然相爱,寂静欢喜』!此等佳句,闻所未闻!」
「这位前人究竟是何方神圣?竟有如此通透的感悟!」
连上首的皇后都露出了赞赏的微笑。
我站在一片赞誉声中,目光却直直地射向了沈昭。
她的脸,已经不能用煞白来形容,那是一种血色尽失的灰败。
她死死地瞪着我,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仿佛看到了什么最恐怖的怪物。
她怎么也想不明白,这首她从未对外人言的诗,我,是怎么知道的?
而我,还没打算就此罢休。
我对着众人,再次福身,脸上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对「前人」的崇敬。
「其实,臣妇之所以知道这首诗,还要感谢我的长姐,沈昭。」
我将矛头,直指她。
「长姐自幼博览群书,尤爱搜集这些散佚的篇章。这首诗,便是我前几日,『无意』间在她书房的废纸堆里看到的。」
我顿了顿,看着沈昭那张摇摇欲坠的脸,补上了最致命的一刀。
「当时我便惊为天人,只可惜纸上只有残篇。今日斗胆念出,也是希望在座的各位大才,有谁能知道这首诗的出处,或是能为长姐补全它。」
我的话音一落,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转向了沈昭。
有好奇,有探究,有敬佩,有期待。
我成功地,将她架在了火上。
她现在该怎么办?
承认这首诗是她「搜集」的?那她就要面对所有人关于「出处」和「补全」的追问。一个她根本回答不上来的问题。
否认?那她就是当众打我的脸,可我刚刚才将所有的功劳都推给了她,她若否认,便显得小家子气,而且也无法解释,我为何会知道这首诗。
最重要的是,我那句「废纸堆里看到的」,简直是神来之笔。
这暗示了,在她沈昭的眼里,如此惊才绝艳的诗句,不过是可以随意丢弃的废纸。
这是一种何等的「才情」与「傲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