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纸上的句号
“周成安,我们之间,只剩这个了。”
我将签好字的离婚协议推到他面前,心脏在死寂中跳得像要挣脱牢笼。
他垂眸看了一眼,声音冷得刺骨:“你确定?”
我用力掐住掌心,不让声音泄露一丝颤抖:“三年契约到期,互不相欠。”
指尖落在离婚协议书的签名处,“白莞莞”三个字写得工工整整,却几乎用尽了我全身的力气。
空气里弥漫着昂贵雪松香薰的味道,这是周成安惯用的气息,冷静、疏离,如同他本人。三年了,这个家,这段婚姻,于我而言,始终像这香气一样,闻得到,抓不住。
一周前,我就把这份协议准备好了。当初那张作为交易凭证的结婚证,安静地躺在书房抽屉里,如今,它的使命即将结束。
周成安坐在我对面,西装革履,即便是在家里,也一丝不苟。他扫了一眼协议,目光沉静,看不出任何情绪。也是,一场明码标价的交易结束,又能指望他有什么情绪呢?
“条件。”他薄唇微启,言简意赅。
“我什么都不要。”我深吸一口气,迎上他的视线,“按照契约,三年期满,各自安好。”
当初我父亲的公司濒临破产,求到他面前。周家出手的条件,就是要我,白莞莞,嫁给周成安,为期三年,扮演好周太太的角色,安抚他病重的祖父。如今,祖父半年前已安然离世,公司危机也早已度过,我没有任何理由再留下。
他沉默了片刻,书房里只剩下落地窗外隐约传来的车流声。然后,他拿起那份协议,翻到最后一页,利落地签下了他的名字——周成安。
比我的字迹要潇洒凌厉太多,一如他这个人。
“明天上午九点,民政局。”他起身,声音没有任何波澜,“不要迟到。”
看着他挺拔的背影消失在书房门口,我死死咬住下唇,直到口中尝到一丝铁锈味。眼眶干涩得发疼,但我告诉自己,不能哭。
这场戏,从头到尾都是我一个人的兵荒马乱,谢幕时,总要体面一些。
---
回到那个我住了三年的卧室,很大,也很空。衣帽间里我的衣服只占了小小一角,旁边是他排列整齐、色调沉闷的西装和衬衫,泾渭分明。
梳妆台上,放着一个精致的丝绒盒子。我打开它,里面是一枚芬德拉玫瑰造型的胸针。奶白色的花瓣,层层叠叠,温润如玉。
这不是周成安送的。是去年我生日,独自去逛花店时,店主送了我一枚新鲜的芬德拉玫瑰。我舍不得它凋谢,找人定制了这枚永恒的胸针。
花语是:只为你钟情,愿为你改变。
多么讽刺。
我把它紧紧攥在手心,冰凉的金属棱角硌得掌心生疼。这三年,我就像这枚胸针,试图用坚硬的材质模拟出花朵的柔软与生机,内核却始终是冷的。
回忆毫无预兆地席卷而来。
领证那天,也是个晴天。他开车,我坐在副驾驶,一路无话。快到民政局时,他忽然开口,声音没什么温度:“白小姐,合约期间,希望我们互不干涉,但表面功夫要做好。我不希望有任何绯闻或者流言,影响到祖父,影响到周家。”
我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点了点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