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

沈清辞的意识像被无形的锁链拖拽着,沉在冰寒彻骨的水底。

四肢百骸早已冻得麻木,唯有小腹处那阵尖锐的坠痛,像把生锈的钝刀,一下下剐着她的五脏六腑。

柴房的稻草硬得像碎石,扎得她后脊生疼。

霉味混着墙角的尿臊气钻进鼻腔,呛得她猛地咳嗽起来,喉头涌上一股腥甜——那是三天前血崩时呛进肺里的余味。

她还记得那天晨光刚漫过窗棂,自己攥着那方染了淡红的帕子,指尖都在发颤。

两个月了,她终于有了和景渊的孩子。

可还没等她把这个喜讯说出口,柳如烟就端着个描金漆碗进来了,鬓边斜插着朵新摘的海棠。

柳如烟站停后,笑盈盈地说:“姐姐近来总犯懒,定是气血亏了。这是我托云游的道长求来的方子,加了当归、阿胶,最是补身子。”

那时的柳如烟,眼波流转间全是“关切”,指尖还特意拂过她的袖口,嗔怪道:“姐姐怎么还穿这么素净?景渊哥见了该心疼了。”

她竟真的信了。信了这个自称“妹妹”的女人,信了那碗泛着古怪药香的褐色汤汁。

仰头饮尽时,还听见柳如烟轻声说:“姐姐放宽心,往后陆家的好日子,还长着呢。”

哪知喝完药后,不到半个时辰,小腹就像被万千钢针同时扎入。

她蜷缩在床榻上,冷汗浸透了中衣,看着鲜血顺着裙摆漫延,在锦褥上晕开一朵妖冶的花。

她想喊人,喉咙却像被堵住,只能发出嗬嗬的气音。

柳如烟就站在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先前的温柔全褪成了冰冷的笑意:“姐姐,别怪我。谁让你占着景渊哥夫人的位置,却连个子嗣都留不住呢?”

原来那不是补药,是穿肠的毒。

“姐姐这身子骨,怕是难生养了。”柴房外传来柳如烟娇嗲的声音,裹着初春的寒意,像毒蛇的信子舔过耳畔。

“景渊哥,陆家可不能无后。等姐姐去了,你就抬我做正妻吧?我定会给你生个大胖小子。”

陆景渊的声音紧随其后,冷得像腊月里的冰棱:“急什么?等她咽了气,对外就说急病去的。前阵子从她娘家拿来的那笔银子,正好够我打点吏部的张大人,开春就能升五品。到时候风风光光娶你进门。”

“那沈御史那边……”

“老东西一把年纪了,女儿死了顶多哭两场,还能翻出什么浪?”

沈清辞死死咬住下唇,血腥味在舌尖炸开。

她想起三年前,自己是如何跪在父亲书房外,哭着说非陆景渊不嫁;

如何趁父亲病重,偷了他准备疏通关节、保住沈家官位的五千两救命银;

如何不顾族中长辈“陆景渊野心太重,恐非良人”的劝阻,穿着大红嫁衣,一头栽进这看似风光的陆府。

她以为嫁的是良人,掏心掏肺地对他好,把自己的嫁妆、体己全拿出来给他打点人脉。

可换来的,竟是一场处心积虑的骗局,一场连腹中孩儿都不放过的谋杀!

恨!

滔天的恨意像岩浆在胸腔里翻涌,几乎要烧裂她的五脏六腑。

凭什么?凭什么这对狗男女能踩着她的尸骨,用她沈家的银子步步高升,享尽荣华!

2

就在她意识模糊的瞬间,一道毫无感情的机械音突然在脑海中炸响:【检测到宿主执念强度突破临界值,“快意恩仇”系统正式绑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