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他曾在一个衣香鬓影的商业晚宴上,当着一众名流的面,轻描淡写地拒绝了一笔价值数十亿的合作,原因仅仅是对方公司的代表,在和我说话时,多看了我两眼。事后,他将我堵在阳台,夜风吹动他昂贵的衣角,他背着光,声音低沉而危险:我不喜欢任何人用那种眼神看你。我所有的商业版图,都不及林小姐一个微笑重要。

那一刻,全场的哗然和倒吸冷气声,仿佛都离我远去。我心里却只在冷静地分析:诅咒效力,A+级。情绪控制力,受诅咒影响,已出现明显下降。

顾西辞则更直接,他利用自己无与伦比的公众影响力,将我这个素人,彻底推至了风口浪尖。他毫不掩饰在片场对我的特殊对待,嘘寒问暖,亲自给我拧瓶盖,讲笑话。狗仔偷拍到的我们俩 相谈甚欢 的同框照片,总能毫无悬念地引爆第二天的热搜。

他的粉丝们,那些被称为西米的庞大群体,在网络上掀起了对我的滔天骂战。各种难听的词汇,心机女、资源咖、倒贴货,铺天盖地。我一度连博物馆的内网都不敢上。而顾西辞的回应,是直接在一次数千万人观看的直播中,对着镜头,一字一句地说道:我在追求林月女士,她是我见过最特别、最值得尊敬的女性。请某些人,尊重她,也尊重我的选择。

那种为了我,不惜与全世界为敌的姿态,若放在我情窦初开的少女时期,或许能让我感动得小鹿乱撞。如今,我只剩下满心的苦笑和疲惫。舆论压力,这也是诅咒反噬的一种形式吗?它想用这种方式,让我孤立无援,只能依赖他们?

苏景深的关怀,则像一张温柔的、无孔不入的网。他像个精准的人形健康监测仪,总能在我自己都还没察觉到的时候,指出我身体的微小不适。傅云珩则像个无形的保护罩,用一封封措辞严谨、滴水不漏的律师函,将其他一些嗅到腥味、试图靠骚扰我来博取眼球的狂蜂浪蝶,优雅地挡在了安全距离之外。江夜让我的数字生活,变成了一个绝对安全的无菌温室。

沈墨言提供的古籍,虽然没有直接找到解咒之法,却让我对整个古代咒术体系,有了更深层次的、颠覆性的了解。谢知行的美食,确实能在某种程度上,短暂地抚慰我被诅咒和压力侵蚀得几近崩溃的神经。

他们每一个人,都在用自己最擅长的方式,以一种极致的、不计成本的方式,对我好。

有时候,在结束了一天疲惫的周旋后,午夜梦回,我也会有一瞬间的恍惚和迷失。被这种众星捧月、无所不能的虚幻幸福感所包围。但每当这时,我指尖触碰到枕头下那枚冰冷的、我自己拓印下来的玉佩拓片时,又会瞬间被拉回残酷的现实。

林月:醒醒,这一切,都建立在一个扭曲了现实的、恶毒的诅咒之上。他们不是爱你,他们只是病了,而你,是他们唯一的病源。

诅咒的反噬,也如期而至,并且比我想象的更加凶猛。我开始整夜整夜地失眠,好不容易睡着,就会陷入光怪陆离的噩梦。精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退,偶尔还会毫无征兆地出现心悸和呼吸困难的症状。苏景深为我把脉后,那张总是云淡风轻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凝重的、甚至是一丝恐惧的表情。他开给我的药方,也越来越复杂,甚至用上了一些只存在于医学理论中的实验性药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