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所有人看来，罗夕与向南就是天生一对。相貌、性格，乃至身高，无一不般配。可如今，向南即将结婚，新娘却不是她。罗夕只能作为亲友，出席这场盛大的告别。
1
罗夕和向南，是真正意义上的青梅竹马。
两家是江南小镇上门挨着门的邻居。向南的父亲是军人，在98年抗洪救灾中牺牲，那时向南才刚满周岁。向妈妈一个人撑起一个家，对向南的管教也因此格外严格。除了上学，向南几乎所有时间都只能待在家里。
周围的小伙伴，没几个敢来找向南玩，除了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罗夕。
他们初见时，七岁。
罗夕的父亲是古建筑修复师，常年在外，鲜少回家。那一年，母亲与父亲离婚，嫁了富商远赴香港，罗夕便从广州转学回到了小镇。
“同学们，今天我们班来了一位新同学，下面请她做个自我介绍。”陈老师领着罗夕走进教室。
四十双眼睛齐刷刷地望过来。罗夕顶着个寸头，一身牛仔裤配白衬衫，俨然是个小男生。她刚从广州来，普通话不标准，嘴里还戴着牙齿矫正器。一开口，全班便哄堂大笑。
“大ga好，我hei罗夕，我7岁了。”
“哈哈哈，你们看，小钢牙！”
“她连普通话都不会说！”
“你是男生还是女生？”班花林薇薇举手问道。
“我是女生。”回答又引来一阵更大的嘲笑。
“哈哈哈，假小子！女生剃个寸头！”
第二天一早，无论罗爸爸怎么劝，罗夕就是不肯去上学。
“爸爸，我不想去！”
“为什么？”
“他们都不喜欢我。”
“他们为什么不喜欢你？”
“他们笑我是‘小钢牙’，笑我普通话说不准，还叫我‘假小子’。”
“他们只是不了解你，等他们了解了，一定会喜欢你的。”
“我不要戴牙套！”
“这叫好饭不怕晚。现在受的这些苦，都是为了让你将来变得更漂亮。”
“我不要短头发！”
“我觉得你很帅。”一个清亮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向南戴着黑框眼镜，背着书包站在那儿。
“真的？”罗夕抬起头。
“真的。短头发和你的眉毛、眼睛很配，显得特别帅。”
就这一句话，让罗夕从此爱上了自己的寸头。
2
都说江南水土养人，养出的女子温润如水。可罗夕偏是那碗甜豆腐脑里的一勺红油豆豉，泼辣鲜香，别具一格。
清明的细雨润湿了小镇的青石板路。
“向南！向南！”九岁的罗夕扒在向南家的墙头上，扯着嗓子喊。
二楼的窗户推开，向南探出头，伸出食指压在唇上：“嘘，我妈在睡午觉。”
“走，带你去看个好东西！”
“什么东西？”
“到了你就知道了！”
镇子最东头有座废弃的古宅，虽已破败，但飞檐斗拱间仍能窥见昔日辉煌。院里的老槐树无人修剪，肆意生长，粗壮的树根将青石天井拱得高低不平。
“回去吧，我妈说这里死过人，闹鬼！”向南有些害怕。
“你到底是不是男生？整天‘我妈说’，你妈话真多！”
罗夕领着他翻过坍塌的院墙，来到老槐树下。槐树的枝桠上筑着几个喜鹊窝，其中一个巢里，正有只喜鹊在孵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