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退后半步，避开了他的拥抱。
“你的录取通知书收到了吗？”她问。
“收到了，北大。你呢？”
“……还没有。”
“别急，应该就在这两天。”
送走向南后，罗夕回到房间，将那封崭新的录取通知书，连同那本画满了向南的画册，一起塞进了书桌抽屉最深的角落。
爸爸走了，家里的顶梁柱塌了；奶奶瘫了，从此离不开人照顾。
罗夕知道，她和向南那场关于北京的梦，该醒了。
7
开学前夕，向南来找罗夕。
「今年好好复读，我在北京等你。」他的眼神里满是期许。
「嗯，放心。」罗夕笑得爽朗，「你先去探路，我随后就到，肯定没问题！」
向南去了北京。但没有罗夕的城市，再繁华也只剩空旷与陌生。宿舍里，舍友们像一座座沉默的孤岛，各自埋首于书本的海洋，连一丝交流的涟漪也无。那股无处安放的烦闷，像藤蔓一样缠绕着他的心脏，勒得他喘不过气。
于是，深夜的操场成了他唯一的避难所。他总是一个人跑到那里，跟罗夕微信聊天，手机屏幕上闪烁的对话框，是他在这座城市里唯一的光。他们可以一聊就是三四个小时，直到其中一人的手机电量耗尽，自动关机。有时候，两人只是通着电话，沉默不语，但只要知道对方就在线路的另一端，心里就无比踏实。
这种灵魂深处的连接感，是林薇薇永远无法给予的。
林薇薇也考上了北大，以特长生的身份。与她的重逢，是在人声鼎沸的食堂里。
「向南！」
向南循声望去，看见了端着餐盘、笑意盈盈的林薇薇。
「你好。」他礼貌而疏远。
「真的是你！太巧了！」她显得格外惊喜。
「是我。」
「以后我们就是校友了，多多关照呀！」林薇薇落落大方地伸出手。
向南只是低头看了看自己端着餐盘的双手，没有回应。林薇薇的手在空中停顿了片刻，略显尴尬地缩了回去。
与此同时，罗夕并没有复读。她没有时间了。父亲走后，这个家需要她撑起来，她得挣钱。
她又将刚长出些许的短发剃成了寸头，找到爸爸生前的同事赵叔，近乎死皮赖脸地缠着他，才求得一份在古建筑修复工地的临时工作，负责梁柱彩绘的辅助事宜。
尽管有赵叔的明面照顾，背地里的议论还是像蚊蝇一样挥之不去。
「老赵怎么带个这么小的丫头上工地？这不是胡闹吗？」
「她懂什么？一个黄毛丫头，别把老祖宗的东西给毁了。」
罗夕听着那些闲言碎语，手上打磨的动作却丝毫未停。她只是想：“等着瞧。”她相信，作品会替她说话。
8
自从上次相遇，向南总会在食堂“巧遇”林薇薇。
「向南，一个人？」
「嗯。」
「你还记得吗？高中时我给你写过情书。」
「不记得了。」他的回答干脆利落。
「在北大，追你的女生应该很多吧？」
「没有。」
「真的吗？」
「真的。」
「那我追你吧！」林薇薇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
向南终于抬起头，目光清冷地看着她，一字一句道：「我有女朋友了。」
「哦。」林薇薇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失望地端着盘子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