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江淼，在银行做风险评估。
说白了，就是每天盯着一堆数据，判断一笔钱借出去，是打狗的肉包子，还是能下金蛋的鸡。
我看人的眼光，跟看报表一样，只信数据，不信故事。
高赫是我发小，多年没联系，突然热络起来。
他给我讲了一个关于梦想、兄弟情、未来可期的故事。
故事的结尾，需要我用我全部身家，签个名。
他管那叫“担保”。
我管那叫“无限连带责任”，一个能让我从中产变成赤贫的法律名词。
他笑着说：“淼淼，咱俩谁跟谁，帮个忙。”
我给他倒了杯茶，也笑着说：“高赫，咱俩谁跟谁，我给你上一课。”
这一课，关于信用、风险，和成年人之间，那条用钱画出来的底线。
1
手机震的时候，我正在审核一笔三千万的贷款。
屏幕上跳出个名字：高赫。
我手指顿住了。
这名字，太久远了，远得像上个世纪的黑白照片。
我划开接听。
“喂？”
“淼淼！是我啊！高赫！你还记得我吗？”
电话那头的声音很大，带着一股子刻意营造出来的热情。
我把手机拿远了点。
“记得。怎么了？”
“哎呀，老同学，这么多年没见，你这声音还跟以前一样，冷冰冰的。我回咱们这儿发展了，过两天组个局，高中同学会，你必须来啊！”
同学会。
一个听起来就很麻烦的词。
我捏了捏眉心，“我最近忙。”
“别啊！就吃个饭，好多老同学都想见你呢！咱班长，学习委员，都来！我组的局，你不能不给面子吧？”
他把话说到这份上，我不好再推。
“时间地点发我。”
“好嘞！就这么说定了啊！”
电话挂了。
我看着那份三千万的贷款申请，申请人是一家做了十年的实体企业，流水健康，负债率低。
评估通过。
我签下自己的名字：江淼。
我这双手，签过的字，动辄就是几百上千万的资金流动。
我没想到，高赫盯上的，也是我这双手。
两天后，我按着高赫发来的地址，找到了一家装修得金碧辉煌的餐厅。
推开包厢门。
里面空荡荡的，只有高赫一个人坐在巨大的圆桌旁。
他看见我，立刻站起来，笑得满脸褶子。
“淼淼，你来啦！快坐快坐！”
我环视一圈，“同学会呢？”
高赫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很快又恢复自然。
“嗐，别提了。班长公司临时有事，学习委员孩子发烧，一个个的，都说来不了。你说气不气人？就咱俩了。”
我点点头，拉开椅子坐下。
心里跟明镜似的。
这压根就不是什么同学会。
这是一场鸿门宴。
“没事，咱俩吃也一样。想吃什么，随便点，今天我请客！”高赫把菜单推到我面前，一副豪爽的样子。
他穿了件不太合身的西装，袖口的标签都没撕。
手腕上戴着一块明晃晃的金表，像是刚从哪个当铺里赎回来的。
我扫了一眼菜单。
上面的价格，不是他这个状态能消费得起的。
“你点吧，我吃什么都行。”我把菜单推了回去。
高赫也不客气，招手叫来服务员，点了一堆最贵的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