防风衣、镜头箱、各种规格的电池散落在地毯上,散发着一种即将远行的躁动气息。
常欣圆安静地坐在沙发角落,身上穿着柔软的居家服,膝盖上摊着一本看了一半的稿子,但目光却没有聚焦在文字上。
她的手指无意识地蜷缩着,感受着小腹传来的一阵阵微弱而奇异的牵拉感:那是她独自守护了三天的秘密,一张藏在钱包最深处的、显示着两道红线的验孕棒照片。
她需要告诉他。必须在今夜。
“非洲那边都联系好了?”她开口,声音在雨声中显得有些轻飘。
“嗯,基贝拉贫民窟的拍摄许可好不容易才批下来,三个月,时间紧任务重。”魏武头也没抬,熟练地清点着滤镜,“这次的主题是‘绝望中的生命力’,如果能成,说不定能冲击今年的马格南奖。”
他的语气带着压抑不住的兴奋,那是对未知征途的向往,是对职业生涯新高度的渴望。
每一个字,都像一根细微的针,轻轻扎在常欣圆的心上。
她沉默了片刻,看着他将那些冰冷的器材视为珍宝般一一收纳,终于深吸了一口气,像是鼓足了毕生的勇气。
“魏武,”她的声音略微提高了一些,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这次...能不能不去?或者,缩短一些时间?”
魏武的动作顿住了,终于抬起头,脸上带着错愕和不解:“开什么玩笑?这个机会有多难得你知道吗?前期投入了那么多...”
“我知道机会难得!”常欣圆打断他,声音因为激动而显得有些尖锐,她站起身,稿子滑落在地也浑然不觉,“但我需要你!我们需要你!”
她的手下意识地按在小腹上,却又飞快地放下,现在还不是时候,不能在争吵中抛出这个筹码,“我们在一起两年了,这个家对你来说到底是什么?一个补给站?一个随时可以回来的旅馆?”
魏武的眉头紧紧皱起,他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在灯光下投下压迫感的阴影。
“家?我这么拼不也是为了这个家吗?获奖,出名,提高报价,我们才能有更好的未来!你为什么不能理解我,支持我的事业?”
“未来?”常欣圆的眼圈瞬间红了,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倔强地没有落下,“你的未来永远在路上,在下一个目的地!我要的不是那些虚名和遥远的未来,我要的是现在,是一个看得见摸得着的家,是每天醒来身边有人,是遇到事情可以商量而不是永远在等待!”
积累的委屈、孤独和此刻身体的不适交织在一起,让她情绪失控地喊道:“我累了,魏武!我真的累了!我不要再一个人守着这空荡荡的房子等你!”
“所以你就用这种方式绑架我?”魏武也被激怒了,他觉得自己的追求和理想被全盘否定,声音冷了下来,“常欣圆,我以为你和别人不一样,你是懂我的!”
“懂你?”她看着他,眼神里充满了深深的失望和疲惫,“我只看到你爱你的相机,爱你的风暴,爱你的自由,远胜过爱我,胜过爱这个家!”
这句话像一把淬毒的匕首,狠狠刺中了魏武内心最敏感的地方。
他被误解的愤怒和不被支持的委屈瞬间淹没了理智。
“不可理喻!”他猛地抓起桌边的背包,狠狠摔在肩上,动作大得带倒了一旁的三脚架,金属支架砸在地板上发出刺耳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