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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岁那年,家里失火。
我为抢出弟弟最爱的玩具车,被房梁砸中。
我毁了容,断了脊椎,瞎了一只眼,声带也烧坏了,说不出完整的话。
医生说我吸入太多浓烟,肺部严重损伤,活不过十八岁。
爸妈把我当眼珠子疼,弟弟也成了我唯一的玩伴和跟屁虫。
直到我挣扎着活到了二十八岁,弟弟因为我这个累赘,谈了三年的女友还是吹了。
那天,他喝得酩酊大醉,红着眼踹开我的房门。
“姐姐,你为什么不去死啊?”
“这些年我因为你,三个女朋友都跟我分手了,你活着就是为了拖累我一辈子吗?”
他将桌上的东西全都扫落在地,玻璃碎了一地。
我吓坏了,却还是忍着痛,从玻璃渣里捡起他送我的巧克力。
我用沙哑的嗓子,吃力地说:“阿帆,不哭……吃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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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闹够了没有!”
妈妈急匆匆赶来。
不是扶我,而是先去扶住了弟弟林帆。
“阿帆,你怎么样?有没有伤到?”
爸爸跟在后面,看到一地狼藉,眉头拧成了疙瘩。
“大半夜的发什么疯,林晓,你又刺激你弟弟了是不是!”
我趴在冰冷的地上,脊椎的旧伤疼得我眼前发黑。
玻璃碎片扎进了我的手心,血混着灰尘,黏腻不堪。
我张了张嘴,想努力解释,喉咙却刺痛无比,难以发声。
不是的。
不是我。
林帆被妈妈扶着,酒气冲天。
他通红的眼睛瞪着我,像是要将我生吞活剥。
“妈,医生说她活不过十八岁,她骗了我们!她就是个累赘,拖油瓶!”
他嘶吼着,每一个字都像刀子,精准扎进我的心口。
二十年了。
从八岁到二十八岁。
我以为,我拼了命活下来,是对他们最好的报答。
原来,在他们眼里,我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罪过。
妈妈心疼地抚着林帆的背,看向我的眼神,没有了往日的疼爱,只剩下厌弃。
“晓晓,你怎么这么不懂事。阿帆为了你,工作丢了,现在女朋友也跑了,你让他以后怎么活?”
“你就不能为你弟弟想想吗?”
我看着她,想问,那我呢?
谁来为我想想?
当年那个把我抱在怀里,哭着说“就算砸锅卖铁也要治好你”的妈妈。
去哪了?
爸爸叹了口气。
“行了,别说了。赶紧把她弄回房间,像什么样子。”
他走过来,粗鲁地将我从地上拽起来。
我的腿使不上力,整个人挂在他身上,被他拖行着。
手心里的玻璃碎片因为拖拽,嵌得更深了。
好疼。
可我一声都叫不出来。
林帆看着我手上的血,眼神闪躲了一下,随即又被怨恨覆盖。
“你还装什么可怜,你毁了容,断了腿,瞎了眼,都是你自找的!谁让你非要冲回去拿那个破车!”
我看着我曾经最疼爱的弟弟,如今巴不得我去死。
难受的喘不过气。
当年那场火灾后,他每天守在我病床前,哭着说:
“姐姐,你快点好起来,我以后再也不要玩具车了”。
原来,他心里是这么想的。
原来,他早就忘了。
我抬起流着血的手指向他,勉强发出几个音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