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交代完抬眸，正好对上不远处窗边的娇柔身影。
我咧嘴一笑，尴尬地直挠头：「好巧～林姑娘，又见面了。」
6.
黛玉支开了紫娟坐在廊下，我站在竹林里，相距两米之遥。
「瞧着你举止斯文有礼，可谁知你心里打的什么坏主意？」
这小嘴张口跟淬了毒似的。
不过病久了，加上她处境艰难，平常难免忧思多虑。
我唯有尽力而为，才能有机会越过那尚且懵懂的竹马去。
「怕你觉得我轻狂浪荡，又怕你不肯吃药，这才藏着掖着不告诉你。」
我微垂着眼，就怕惹她生气，站得笔直不敢乱动。
她语气里带着些许不容置疑，又暗藏试探：「你这人真是奇怪。」
我想了想，解释道：「前些日子，我误打误撞遇见姑娘，心中惭愧才想着弥补一二。」
「家父和林大人生前乃是至交好友，几次同我提起，作为晚辈很是钦佩。姑娘是林大人的血脉，我只是做了些不足挂齿的小事。」
我爱慕她，只求她能平安喜乐。
若是贸然诉说爱意，她身子不好，恐怕会被我吓着。
眼下只能用这种方式来跟她套近乎了。
走之前，我没忍住劝道：「林姑娘，这世上没人比你自己更要紧。」
「就算为着已故家人能够安心，你也该好好爱惜自己。」
林黛玉一怔，眼底忽而蓄起泪。
这话不但没能安慰到她，反而勾起了她的伤心事。
我急得直打嘴：「林姑娘，我是个蠢人，不会说话，你切莫伤心。」
她擦了擦泪，什么都没说，转头离开了。
我站在原地，看着那道倩影消失在廊下，只能任由自责和挫败感席卷全身。
7.
接下来一顿时日，我没再多言，亦未曾见黛玉一面。
直到芒种时节，我爬上墙头，就听紫鹃说：「姑娘昨夜不肯吃药，还哭了许久。」
我回想书中情节，应当是昨儿她去贾宝玉院子，被下人拦在门口的缘故。
今日祭祀花神，她又是一场痛哭。
我只身偷溜去了贾府后山。
林黛玉赶来的时候，我正在埋头刨坑。
她神色伤感，却在看见我时，露出一丝诧异和审视。
「你怎会在这？」
我停下手上动作，往后退了两步，给她留出足够安全的空间。
「在下唐突，实则昨夜梦中窥见姑娘葬花，泪流不止。」
「你身子弱，这样的力气活还是由我来吧。」
除了做梦，我也想不到好借口了。
总不能说我开挂了，打小就学四大名著吧。
林黛玉半信半疑，语气依旧沉冷：「我是死是活，与你何干？」
「你这厮也太猖狂了，这里是大观园，可不是你家后院。」
我抿嘴听训，自知理亏。
「我自然知道，只是怕你哭久了又操劳过度，难免放心不下。」
她沉默片刻，抿嘴道：「我瞧着紫鹃倒像是你家丫头。」
我笑了笑：「只要是为着主子好，那就足够了。」
后山无人，黛玉也没再理会我。
「那可真是难为你了。」
「既然坑挖好了，请回吧。」
她转身朝前头走去，将手里的绢袋缓缓放入土坑。
只是没过多久，她的泪扑簌簌落下。
我一直没走，见她如此，上前叹道：「有情的，无情的，一切生命都该得到尊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