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祭坛之瞳
冰冷从石台渗进我的脊背。
我睁开眼。头顶是盘旋的黑暗，几点幽绿的火光在远处跳动。粗重的呼吸声围成一圈。
一个苍老的声音在吟诵。枯瘦的手指划过我的额头，留下黏腻的痕迹。我的手腕和脚踝被粗糙的绳索捆缚，勒进皮肉。
记忆碎片冲撞着我的头颅。另一个“林澈”的记忆。恐惧。绝望。祭品。妖神。
我吸进一口带着血腥和霉味的空气。
老祭司举起骨刃。刃口在幽绿火光下泛着冷光。他的眼睛浑浊，瞳孔深处只有麻木。
围观的村民们穿着破烂的兽皮，脸上是同样的麻木，还有一丝隐藏不住的狂热。他们的嘴唇无声地翕动。
骨刃开始下落，带起微弱的风声。
我的喉咙震动，发出不属于这个世界的音节。古老，拗口，带着某种扭曲的韵律。每一个音都让周围的空气凝滞。
祭坛上那些暗红色的符文活了。它们蠕动，发光，从石台上浮起，像无数血红的眼睛。
老祭司的吟诵戛然而止。他的手停在半空，骨刃距离我的胸口只有一掌距离。他的浑浊眼睛第一次出现了别的情绪——惊愕。
村民们骚动起来。低语声变大，带着恐慌。
符文的光芒汇聚在我头顶，勾勒出一架天平的虚影。古老，斑驳，两端空悬。
金光从天平中央炸开，吞噬了幽绿的火光，吞噬了祭司惊愕的脸，吞噬了村民的骚动，吞噬了一切。
* * *
2 窃神之始
金光刺得我闭上眼睛。
一声咆哮直接在我的脑海里炸开。那不是声音，是纯粹的暴怒和毁灭意志。
我强迫自己睁眼。
金光中，一个巨大的虚影在挣扎。它由翻滚的黑烟和灼热的赤红瞳光组成，轮廓不断变化，伸出无数扭曲的肢体，试图撕裂束缚它的光。
“蝼蚁！安敢窃取神之本源！”
那咆哮再次冲击我的意识。
束缚它的金光收紧，如同无数烧红的利刃，切割进虚影。
赤瞳妖神的咆哮变成了不甘的尖啸。它的形体被金光撕扯，破碎，最核心的一缕赤红流光被强行剥离，像一道箭矢，射入我的胸膛。
灼热。撕裂。重组。
力量感奔涌在四肢百骸，又带来剧烈的痛苦。我的骨骼发出细微的脆响，肌肉纤维绷紧再松弛。视野边缘染上一丝不易察觉的淡金。
金光散去。
祭坛周围死寂。
村民们僵在原地，脸上的狂热和麻木被极致的恐惧取代。他们看着我，看着祭坛上破碎的符文，看着空无一物的天空。
老祭司指着我，枯瘦的手指剧烈颤抖。
“恶魔……他吞噬了妖神！他引来了更大的灾祸！”
恐惧被这句话点燃。
“滚出去！”
“恶魔！离开我们的土地！”
“他会把我们都害死！”
石块飞来。一块砸在我的额角，温热的液体流下。我没有擦。
我看向他们，看向那一张张被恐惧扭曲的脸。我迈步，走下祭坛。
人群像潮水一样分开，留出一条通往部落外的通道。他们不敢靠近，只用仇恨和恐惧的目光送我离开。
我走出部落的木栅栏，走入外面昏暗的、危机四伏的荒野。身后，是死死关上的大门和隐约传来的哭泣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