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无面者......它们真的来了。而且,已经能够穿透实物屏障,直接影响现实。

恐惧如同藤蔓,缠绕住心脏,越收越紧。

接下来的几天,陈远几乎足不出户。他将铺子里所有的镜子都用黑布蒙上,门窗缝隙用浸过黑狗血的糯米浆仔细封好。白天,他强打精神研读《夜守录·禁篇》,试图找到应对之策;夜晚,他则握紧桃木剑,和衣而卧,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能让他惊坐而起。

就在他精神濒临崩溃的边缘,转机却以他意想不到的方式到来了。

这日黄昏,一位衣着体面、却满面愁容的中年管事找上门来,递上的名帖是城南李府。李府是镇上的大户,祖上曾出过翰林,家底丰厚。

"陈师傅,冒昧打扰,实在是因为府上......出了些怪事。"管事的脸色苍白,眼窝深陷,显然许久未曾安眠。

"何事?"陈远打起精神问道。

"是我们家小姐......"管事的压低了声音,"七天前,小姐突发急病去了。本是伤心事,可自从小姐头七那晚过后,府里就不得安宁。"

他描述道,每夜子时,小姐生前居住的绣楼里,总会传来清晰的梳头声。不是普通的梳理,而是一种缓慢、粘滞的刮擦声,仿佛梳齿间缠绕着无数看不见的发丝。更骇人的是,守夜的丫鬟仆役偶尔会看到,小姐闺房那面西洋水银镜里,映出的不是自己的倒影,而是一个穿着大红嫁衣、正在对镜梳妆的女子背影——正是已故的小姐。

"老爷请过几个和尚道士,法事做了好几场,却毫无用处。"管事的声音带着绝望,"听闻陈师傅是往生铺的正统传人,特来相请,望师傅慈悲,渡我家小姐往生,李府必有重谢!"

若是往常,陈远定会仔细询问细节,评估风险。但此刻,他被无面者和持伞人的阴影逼得几乎喘不过气,李府小姐的事,听起来虽诡异,却更像是寻常怨灵滞留,或许还能应付。更重要的是,他需要一件事来转移注意力,需要一次"成功"来证明自己尚未被绝望吞噬。

"带路吧。"陈远站起身,将桃木剑用布包好背在身后,又仔细检查了随身携带的符箓和法器。

李府宅院深深,透着一股百年世家沉淀下来的压抑。小姐的绣楼位于后院僻静处,一座精致的二层小楼,此时却被一种无形的阴冷气息笼罩。即便是盛夏傍晚,楼周也感觉不到丝毫暖意。

李老爷是个面容憔悴的中年人,见到陈远,如同抓住救命稻草,再三恳求。陈远没有多言,只要求今夜独自在绣楼值守,任何人不得靠近。

月上中天,子时将至。

陈远推开绣楼的雕花木门,一股混合着脂粉和霉味的陈腐气息扑面而来。闺房内的陈设精致却蒙尘,那面传闻中的西洋镜就立在梳妆台上,被一块暗红色的绒布盖着。

他点燃带来的牛油蜡烛,昏黄的光晕勉强驱散一隅黑暗。他在房间四角布下铜钱,又以朱砂画线相连,构成一个简单的辟邪阵。然后,他手持桃木剑,静坐在房间中央的圆凳上,凝神以待。

更漏滴答,时间在死寂中流淌。

当时辰精准地指向子时的那一刻——

"沙......沙......咯吱......"

一阵缓慢而粘滞的梳头声,果然从梳妆台的方向响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