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果然,赵桂香话锋一转,看着秀兰,试探着说:“兰啊,我看你……你这摊子弄得还挺像样?听说……还接了固定的订单?能……挣不少吧?”

秀兰抬起眼,平静地看着母亲:“妈,我挣的每一分钱,都是我和盼盼的活命钱。这个房子一个月租金要三百,盼盼马上要上幼儿园了,又是一大笔开销。我每天睁开眼睛,就要想着今天能挣出多少饭钱。”

赵桂香被女儿直白的话堵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嗫嚅着:“我……我不是那个意思……就是家里实在难……”

“家里难,我知道。”秀兰打断她,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疏离,“但我能力有限。我现在能做的,就是管好我自己和盼盼,不让你们操心。至于姐姐,她已经是成年人了,她的路,该她自己走。”

她站起身,从抽屉里拿出一个信封,里面是她省吃俭用攒下的五百块钱,递到赵桂香面前:“妈,这钱你拿着,给爸买点营养品。多的,我也拿不出了。你吃完饭就早点去车站吧,晚了没车了。我这里……你也看到了,住不下。”

赵桂香看着那薄薄的信封,又看看女儿那张写满疲惫与决绝的脸,眼泪终于落了下来。她似乎直到这一刻,才真正意识到,那个曾经无限度付出和忍让的小女儿,已经彻底被她推远了。她颤抖着手接过信封,最终什么也没说,默默地吃完饭,在暮色中离开了。

秀兰站在门口,看着母亲有些佝偻的背影消失在狭窄的巷口,心里没有胜利的快感,只有一种深沉的、无边无际的悲凉。

第三十四章:自己的战场

母亲的到访,像一场突如其来的寒流,但并未能冻结秀兰新生的决心,反而让她更加清醒。她知道自己没有任何退路,也不能有任何依赖,唯一的战场,就是她自己这双手。

她将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了手工制作中。陈致远间接介绍的那个文创公司,似乎对她的作品很满意,订单逐渐增多,要求也更高。她不再满足于简单的加工,开始主动学习新的技法,研究布料特性,甚至尝试着自己画一些简单的设计草图。

她的作品里,开始注入更多个人的情感和想法。那些用柔和棉布缝制的婴儿衣物,寄托了她对儿子全部的爱;那些用素雅麻布制作的茶席、杯垫,透着她对宁静生活的向往;那些用鲜艳碎布拼接而成的装饰画,仿佛是她内心深处不曾熄灭的生命力的一次次迸发。

她的固定摊位,也成了一个小小的展示窗口。因为她做的东西别致、质量好,价格实在,渐渐积累了一批老主顾。有人甚至专门跑来定制。

生活依然清苦,但她不再仅仅是为了生存而忙碌。每一件从她手中诞生的作品,都像是她亲手为自己加冕的、带着荆棘的王冠,虽然沉重,却象征着她的独立、坚韧和不容小觑的价值。

偶尔,在夜深人静时,她会想起陈致远。他的帮助如同暗夜中的灯塔,给了她方向和勇气,但她清楚地知道,他们之间横亘着太多无法逾越的过去和现实。她感激他,却不敢,也不能再有更多的奢望。她能做的,就是努力活得更好,不辜负他这份雪中送炭的情谊,也不辜负自己历经磨难却未曾真正死去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