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抬起头，对上他深邃难测的眼眸。
“我要你看着那些使臣，”他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看清楚他们的‘终局’，是否与我大靖为敌，是否会……死于非命。”
一股寒意自脚底升起。
他要我预见的，不仅是死亡，更是他未来决策的依据，甚至可能是他动手的借口。
“是，侯爷。”我低下头，掩去眼底翻腾的情绪。
他似乎察觉到我的一丝异样，目光在我身上停留片刻，才缓缓道：“你们且退下吧。苏瑾，脸色不好，好生休息。”
我们躬身退出书房。
离开那令人窒息的压抑，走在回锦瑟居的路上，冷雨扑面，让我稍微清醒了些。
苏瑶拉住我的手臂，力道有些重：“瑾儿，你到底在隐瞒什么？侯爷他……”
“大姐，”我打断她，停下脚步，认真地看着她和同样忧心忡忡的苏珏，“侯爷于我们有恩，收留我们，庇护我们，免我们流离失所，对吗？”
苏瑶毫不犹豫地点头：“是。若非侯爷，我们早已……”
“那我们就该做好分内之事。”我截住她的话头，声音平静得可怕，“不必多想，也不能……多想。”
苏珏看着我的眼睛，轻声问：“瑾儿，你看到的，真的与我们无关吗？”
雨丝落在她的睫毛上，像晶莹的泪珠。
我无法回答。
回到锦瑟居，我借口疲惫，将自己关在房中。
窗外雨声未停，敲打在心上，一片寒凉。
我摊开手掌，掌心似乎还残留着幻象中那金簪的冰冷触感和鲜血的黏腻。
大姐的素缟，二姐的沉池，萧弈的墨玉扳指，冷漠的背影……
恩主？还是掘墓人？
我们以为凭借这天赋，足以在倾轧的皇城中挣出一条生路。
却不知，我在命运碎片里看清的最终归处，竟是我们姐妹三人，皆死于我们此刻全心信赖、并为之效命的那位侯爷手中。
这锦瑟居，不是安身之所，而是华美的囚笼。
而这盘棋，我们似乎从一开始，就是那注定要被舍弃的棋子。
我看着铜镜中自己苍白而坚定的脸，深吸一口气。
不，绝不能坐以待毙。
即使前路莫测，即使要以卵击石，我也要撕开这困局。
为姐姐们，也为自己，寻一条真正的生路。
夜色，悄然降临，如同吞噬一切的巨兽，也将我的决心，深深埋藏。
第二章：裂痕
自那日书房受命后，一连三日，我都活在一种无声的惊惧里。
每一次见到萧弈，他拇指上那枚墨玉扳指都像是一道催命符，灼烧着我的视线。
我必须做点什么，不能坐以待毙，却又不敢将血淋淋的预言和盘托出。
大姐对侯爷的信任根深蒂固，贸然直言，只怕会适得其反。
我开始尝试，用最隐晦的方式，在她们心中埋下怀疑的种子。
午后，我们姐妹三人难得清闲，在锦瑟居的小花园里散步。
秋色渐深，菊花开得正盛。
“大姐，”我状似无意地提起，“你还记得父亲曾说过的话吗？‘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苏瑶正俯身欣赏一株绿菊，闻言直起身，看了我一眼，目光敏锐：
“自然记得。瑾儿，你近来似乎总有心事，说话也常引经据典，意有所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