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正蹲在自己的摊位后面，垂头丧气地整理着那些廉价的杂货。
我走到他面前。
他抬起头，看到是我，脸色「唰」的一下就白了，像是白天见了鬼。
「你……你想干什么？」他手脚并用地往后缩。
「我不是来找你麻烦的。」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和，「我只想问你一件事。那天在我家，你除了看到镜子里有人，还看到了什么？」
他惊疑不定地看着我，嘴唇紧紧地抿着，不肯说话。
「求求你，告诉我。」我的声音带上了一丝哀求，「这件事对我很重要。」
也许是我的眼神打动了他，他犹豫了许久的，才压低声音，用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小姑娘，你快回家去吧，别再掺和那件事了。你家那面镜子……不是普通的镜子，那是……那是『阴阳换影镜』！」
「阴阳换影镜？」我重复着这个陌生的名词。
「对！」货郎的眼神里充满了恐惧，「我祖上就是做这个行当的，留下过几本手札。那上面记载过，这种镜子，能偷天换日，颠倒阴阳。它能复制出一个一模一样的『阳面』世界，来代替原本的『阴面』。被复制的人，就是『影人』。影人会逐渐吸取本体的精气，直到本体彻底消亡，影人就能取而代之，成为真正的人！」
他的话，像无数根钢针，狠狠刺进我的心脏。
影人……吸取精气……取而代之……
原来，我们不是影子。
我们是……寄生虫。
「那……那有办法破解吗？」我抓住他，声音都在发抖，「有办法把他们换回来吗？」
货郎被我的反应吓到了，他挣脱我的手，连连后退。
「破解？怎么破解？手札上说，换影一旦开始，就不可逆转！除非……」
「除非什么？」我紧紧地盯着他。
他咽了口唾沫，脸色变得更加难看：「除非……在月圆之夜，用本体的血，涂满镜面，强行逆转阴阳。但是……但是逆转的代价，就是影人会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魂飞魄散……
我的身体晃了晃，几乎站立不稳。
所以，要么镜子里的家人死，要么我们这些「影人」死。
这是一道无解的题。
我失魂落魄地回到家，天已经黑了。
院子里静悄悄的。
那块蒙着镜子的黑布，不见了。
爷爷和奶奶，正站在那面光亮的镜子前。
他们的脸上，没有了往日的慈爱和挣扎，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我从未见过的，冰冷而贪婪的表情。
爷爷的手里，拿着一个瓷碗，碗里装着鲜红的液体，散发着一股腥甜的气味。
是鸡血。
他用手指蘸着鸡血，正在镜面上，画着那个我曾在符纸上见过的，诡异的符号。
「爷爷，你们在干什么！」我冲了过去。
他们听到我的声音，同时回过头。
那两张我无比熟悉的面孔，此刻却陌生得让我感到刺骨的寒意。
「青禾，你回来得正好。」爷爷对我露出一个诡异的微笑，那笑容里没有一丝暖意，「马上就要结束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