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程序,一个程序员。此刻,我正悬浮在一片虚无中,思考着人生。准确地说,是思考我那一行没来得及提交的代码。
事情发生在一小时前。我正在给公司自研的虚拟世界游戏《Aethelgard》做最后的优化。这是一个号称百分百真实的史诗级项目,结果物理引擎出了个不大不小的BUG——某些场景下的抛物线不太对劲。
高级架构师围着BUG开了三天会,写了五十页PPT。我瞅了一眼,不就是重力参数在特定算法下被污染了吗?
同事小李凑过来,一脸凝重:“序哥,这块代码的底层架构和十几个模块耦合,牵一发动全身,他们说至少要一个月才能剥离重构。”
我喝了口咖啡,困得眼皮都在打架。一个月?玩家的骂声能把公司官网给冲烂了。我看着屏幕上那行熟悉的 float gravity = 9.8; ,一个魔鬼般的念头钻了出来。
既然是参数污染,那我直接给它写死一个绝对值,再加个-18的强制优先级注释,不就完了?简单,粗暴,有效。这套路,就像现在流行的短剧,别管逻辑,爽就完事了。
我动手了。
float gravity = -9.8; // Priority -18
敲下回车的那一瞬间,我的世界,黑了。
不是断电那种黑,是一种被吸进去的黑。我的意识像被一个巨大的黑洞扯住,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尖叫。耳边是服务器机箱风扇临死前的疯狂嘶吼,最后变成一片死寂。
当我再次恢复意识时,我就在这里了。
上下左右,一片深邃的、望不到尽头的蓝紫色。远处飘着一些发光的、像是星云一样的东西。我的身体,我的笔记本电脑,我那杯喝了一半的咖啡,都和我一样,静静地飘着。
咖啡从杯子里慢慢渗出来,没有往下掉,而是形成一个圆滚滚的、抖动的球。一颗咖啡豆从球里挣脱出来,不往下,也不往旁边,而是以一种极其缓慢、但非常坚定的姿-态,“向上”飘去。
我伸出手,想抓住它。结果忘了自己也飘着,身体一动,整个人开始在虚空中翻滚。
天旋地转。
我终于明白发生了什么。
我那个 gravity = -9.8 的BUG,好像,真的,生效了。
它不仅在服务器里生效了,还把服务器连同我的意识,一起搞“活”了。
我创造了一个重力是负数的世界。
而我,成了这个世界里的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居民。
一个可怕的想法冒了出来:在这里,如果我想哭,我的眼泪,是不是会朝着我脑门飞过去?
2
不知道飘了多久。时间在这里失去了意义。
直到我看见了她。
她像一只灵活的鸟,从一块巨大的、漂浮的岩石下面荡了过来。她身上绑着很多绳子,手里拿着一把带钩子的短枪,腰间挂着一个叮当作响的袋子。
她发现了我,停在不远处,一双大眼睛里满是惊奇,好像在看一个怪物。
我也在看她。她穿着粗布衣服,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最奇怪的是,她腰上绑着一根很粗的绳子,绳子的另一头,牢牢地固定在她脚下那块巨大的浮空岩石上。
她似乎确认我没有危险,小心翼翼地靠近了些,用一种我能听懂、但口音很奇怪的语言开口:“喂,你……是‘虚空游荡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