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805房间的方向，几乎没有任何掩饰那刻骨的恨意。
房有福，原小区保安，皮肤黝黑，皱纹深刻，一身熨帖却显旧的西装穿在他微微佝偻的身上。他双手不安地搓动着，眼神躲闪，带着底层劳动者特有的、面对权威时的惶恐。
他喃喃低语：“我就知道……我就知道碰上她没好事……”
四个人，四条清晰的仇恨线。王小明的目光在他们身上一一停留，然后收回，重新投向那间血腥的套房。直觉告诉他，这表面的指向性，太过清晰，反而显得有些刻意。
现场勘查和初步尸检报告在几小时后出来。死因是后脑遭受重物多次击打，导致颅骨骨折、颅内出血。死亡时间推断在昨晚十点到十二点之间。凶器没有找到。房间里除了刘玉梅自己的指纹和毛发，清理得异常干净。
但有几个点引起了王小明的注意：刘玉梅左手手指甲缝里，残留着极细微的、不属于地毯的蓝色化纤丝；而她紧握的那个破碎玉佛，断口很新，像是剧烈挣扎中被扯断的。
“查一下这四个人昨晚十点到十二点的行踪。”王小明对船上的安保人员吩咐。
询问分别进行。
白崇明的说辞是他昨晚一直在自己房间（754）准备培训材料，直到十一点半左右感到闷，去甲板散了大约半小时步。“我一个人，没什么证人。”
他语气平静，但放在桌下的手无意识地捻着裤缝，“她是罪有应得。她毁了我的职业生涯，现在培训行业也完了，我……我是恨她，但还不至于杀人。”
他提到刘玉梅曾炫耀过女儿方敏多么“孝顺”，带她出来旅游，但他当时觉得刘玉梅的语气“很奇怪，不像高兴，倒像是……嘲讽”。
周沫声称自己昨晚心情不好，在酒吧喝了几杯，回到房间（812）大约是十点多，之后就再没出去，“我室友可以作证。”
她提供的室友是一位同样参加旅行团的中年妇女，证实周沫确实回来较早，且似乎哭过，很快就睡了。
周沫提到刘玉梅时，眼泪瞬间涌了上来，“她毁了我的生活！那些谣言……我走到哪里都好像有人指指点点……”但在王小明问及是否注意到刘玉梅和她女儿的关系时，她迟疑了一下，说：“好像……不太好。有一次在电梯里，刘姐……刘玉梅对她女儿说话非常难听，那孩子就那么低着头，一声不吭。”
张祥的怒火最为直接。他昨晚九点后在船上的健身房锻炼，直到十一点关门才离开，健身房有记录，但无法精确到具体时间点。“我恨不得杀了她！我妈现在还在医院受罪！”他低吼道。
当被问及刘玉梅的家庭，他嗤之以鼻：“那个老太婆？她对她女儿呼来喝去，当佣人使唤！我亲眼见过在自助餐厅，就因为她女儿拿的菜不合她意，她就把整盘菜扣在女儿身上！”他提供的这个细节，让王小明眉头微蹙。
房有福最为紧张，说话结结巴巴。他说昨晚一直在房间休息（船员休息区，三人间），同屋的另外两名船员可以证明他十点前就在床上躺着了。
但他闪烁的眼神让王小明起了疑。仔细追问下，他才吞吞吐吐地说，大概十一点左右，他因为心里烦闷，偷偷溜到下层甲板一个僻静处抽了支烟，呆了大概二十几分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