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澜眼前一黑,最后的意识里,只剩下无尽的冰冷和绝望。她的孩子,她未能见上一面的女儿,就这样在她体内停止了呼吸。窗外,一片海棠花瓣随风飘入,轻轻落在她汗湿的额头上,宛如一个无声的告别。
...
不知过了多久,沈清澜悠悠转醒。下身依旧疼痛难忍,但更痛的是空落落的腹部和冰冷的心。室内已经收拾干净,血腥气被浓郁的熏香掩盖,仿佛什么都不曾发生过。
“孩子...我的孩子呢?“她虚弱地问守在床边的春桃。
春桃泣不成声,跪在床前:“小姐...您节哀...小小姐她...她没保住...侯爷夫人吩咐,已经...已经处理了...“
泪水无声地滑落,沈清澜闭上眼,心如死灰。她甚至没能看女儿一眼,没能为她取个名字。
三日后,赵铭轩才姗姗回府,带着一身酒气和脂粉香气。他穿着一袭宝蓝色锦袍,领口绣着精致的云纹,显然是刚从宴席上下来。
“澜儿,你可好些了?“他站在床前,与她保持着距离,仿佛怕沾染上产房的晦气。
沈清澜挣扎着坐起,死死盯着他:“为什么?为什么在我生产那日要去赴宴?那是你的骨肉啊!“
赵铭轩脸上闪过一丝不耐,但很快被敷衍的笑容取代:“澜儿,你也知道,宫宴是陛下恩典,岂能推辞?孩子没了,我们也难过,但这是天命如此。你还年轻,养好身子再要便是。“
他说得轻描淡写,仿佛失去的不是一个生命,而是一件无关紧要的物品。
沈清澜看着他毫无悲戚之色的脸,第一次觉得同床共枕三年的夫君如此陌生。记忆中那个会在她染风寒时彻夜守候的青年,与眼前这个冷漠的男子,竟是判若两人。
丧女之痛未平,另一件事又引起了沈清澜的疑心。赵铭轩素来不喜熏香,可近日他换下的衣物上,总萦绕着一股淡淡的、甜腻的百合香。这香味,她隐约有些熟悉,像极了她那庶妹沈婉柔最爱的熏香。
沈婉柔是继母王氏所出,只比沈清澜小半岁,生得娇媚可人,最得父亲沈文正宠爱。自沈清澜生母、原配夫人病逝后,王氏被扶正,沈婉柔便成了名义上的嫡女,在府中地位甚至压过沈清澜一头。
沈清澜出嫁后,沈婉柔也常来侯府走动,美其名曰陪伴姐姐。每次来,总要拉着赵铭轩说笑,那时沈清澜只当她是小孩子心性,如今想来,种种蛛丝马迹,竟像是早有预谋。
这日,沈清澜称病未去给婆婆请安,想独自在院中散步透口气。行至花园假山后,却隐约听见一男一女的调笑声。那男声,分明是赵铭轩!
她屏息靠近,透过石缝,竟看到赵铭轩将沈婉柔搂在怀中,手指轻佻地抚过她的脸颊。沈婉柔穿着一身粉霞锦绶藕丝缎裙,发间簪着赤金凤尾玛瑙流苏步摇,那步摇的样式,竟与赵铭轩上月说丢失的那支一模一样。
“轩哥哥,你何时才休了那个不会下蛋的母鸡,娶我过门?“沈婉柔的声音娇嗲入骨,整个人几乎贴在赵铭轩身上。
“柔儿莫急,她刚丧女,此时休妻于名声有碍。再等等,等她'病逝',这世子夫人的位置,自然是你的。“赵铭轩的承诺如同淬毒的冰锥,狠狠扎进沈清澜的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