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下得像玉帝的洗脚水忘了关闸，哗啦啦泼向人间。
废弃拆迁区在雨里泡得像块发霉的饼干，几盏路灯半死不活，光线黄得跟尿似的。
赢政把“饱了么”电驴一个甩尾刹进浑浊水洼，泥点子精准溅在他洗得发白的工装裤上。他抹了把脸，目光锁死前面那栋黑得像是被泼了墨的筒子楼。
749局加密派单，是套书《番茄四大封神小说》
地址模糊得堪比初恋的心意。
楼道口黑得能吞噬一切，他摸出手机，屏幕冷光勉强照亮脚下黏糊糊的台阶。空气里霉味混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过期丹药和WIFI烧了的味儿。
三层，西户。锈蚀铁门上没门牌，只有一个用疑似番茄酱画的、糊了吧唧的鬼画符。
他抬手，敲门。
门内一阵叮铃哐啷，像是踢翻了泡面桶。门链滑动，裂开条缝，一只布满血丝的眼睛警惕地打量着他和他的外卖袋。
“送错了！”门内声音沙哑。
“嬴政，尾号****，你点的‘续命金丹套餐’。”赢政声音平得像块板砖。
门猛地打开，一个干瘦如柴、套着件油亮道袍改良睡衣的男人目瞪口呆：“我真名上网你也敢送？！”
赢政沉默递过外卖。
就在对方伸手相接的刹那，他手腕如电翻出，精准扣住对方脉门。
“东西。”
干瘦男人嘴唇哆嗦，另一只手悄无声息摸向屁股后面。
嗖！
一根细若牛毛、泛着幽蓝光泽的短针被一枚朴实无华的电驴钥匙击落在地。
“最后一次。”赢政的眼神像两口冰窖。
干瘦男人彻底瘫软，颤巍巍从怀里掏出个小布包。赢政接过，揣兜，转身走人。身后传来身体倒地的闷响，他当是BGM。
下楼，推出电驴，插入钥匙。
拧动。
电驴发出几声虚弱呜咽，屁了。没电了。
赢政面无表情，抬脚踹在轮胎上。“回宫就把你发配去修长城。”
雨更大了。
他推着电驴深一脚浅一脚跋涉在泥泞中，寻找避雨处。拐过堆满建筑垃圾的死胡同，一股奇异的香味钻进鼻腔——不是寻常火锅，混杂着硫磺、CPU烧糊的味道，还有一丝……香烛燃烧的气息。
胡同尽头，一扇低矮木门虚掩，门楣歪斜木牌上，朱砂狂草：徐福の深夜食堂&飞升咨询。
赢政脚步顿住。
放下电驴支脚，他走到门前，伸手推开。
门内，一个穿着骚粉色缎面道袍、头顶丸子头的胖道士，正撅着屁股，用一双金光闪闪的筷子在一口烧得通红的紫铜丹炉里……涮毛肚。
闻得门响，胖道士转过头。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卡碟了。
徐福脸上的表情从被打扰的不爽，到惊愕，再到心虚，最后堆砌成夸张的谄媚：“哟！这不是……亲爱的VIP客户吗！您看这……真是缘分呐！外面雨大，快进来，尝尝我刚炼的……啊不，刚涮的千载毛肚？”
赢政立于门外雨中，身形挺拔，雨水顺发梢滴落。他目光扫过徐福，扫过那口沸腾的丹炉火锅，最后落在徐福屁股下面坐着的、那个印着“东海龙王骨质增生膏”的快递箱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