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为了救他,我剜了心头血。

他却认定我害死了他的白月光。

冷宫里,他赐我毒酒:“你的血脏了她的轮回路。”

我笑着饮下,任鲜血从唇角滑落。

“陛下可知,心头血一旦取出,活不过三个时辰?”

“您那位白月光,现在应该已经七窍流血了吧……”

宫人惊慌来报:“贵妃娘娘毒发了!”

他掐住我的脖子怒吼:“你做了什么?”

“只是让她尝尝,真正肮脏的血是什么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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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识已经沉在冰冷的水底,模糊不清。

唯有心口那片被剜开后草草包扎的伤处,还固执地传来一阵烈过一阵的剜痛,提醒着云迟她还活着。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那片模糊的血肉,带来撕裂般的痛楚,冷汗浸透了单薄的囚衣,黏腻地贴在皮肤上,又冷又湿。

几个时辰前,就是在这里,在这座象征着帝王宠妃无上荣光的栖鸾殿偏殿——如今已形同冷宫的囚笼,她亲手用那柄他赏赐的、吹毛断发的玄铁匕首,剖开了自己的胸膛,取了他要的“一碗”心头血。

为了救他的白月光,柳依依。

血取出来时,盛在羊脂白玉碗里,那红,艳得惊心动魄,映着她瞬间惨白如金纸的脸。身体冷得如同瞬间浸入三九天的冰河,四肢百骸的力气都被抽空,她却还记得,用颤抖得不成样子的手,将那碗承载着她生命本源的温热血液,稳稳递到候在一旁、冷汗涔涔的太医手中。碗沿那抹刺目的、属于她的红,是她生命急速流逝的痕迹。

萧衍当时就在旁边看着,距离不远不近,足够他看清一切,却又隔绝了所有可能沾染的血腥气。他的眼神焦灼地落在床榻上昏迷不醒、面色苍白的柳依依身上,自始至终,没有分给她这个刚刚为自己施行了“凌迟”之人一丝一毫。

甚至在她因为剧痛和失血带来的眩晕踉跄一下,手肘险些碰倒旁边鎏金飞凤灯架时,听到了他压抑着不耐与嫌恶的冰冷嗓音:“小心点,别毛手毛脚惊扰了依依。”

那一刻,心口那片血肉模糊处的疼,竟奇异地压过了胸膛被生生剖开的锐痛,成为一种沉闷的、碾碎灵魂的钝击。

现在,他来了。

沉重的宫靴踏在冷宫积年的尘土上,发出“沙沙”的声响,在这死寂得连呼吸都显得突兀的殿宇里,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人心尖上。云迟艰难地抬了抬仿佛重若千钧的眼睫,模糊的视线里,映入那一抹刺眼的明黄衣角,以及他身后低眉顺眼的内侍手中托着的紫檀木漆盘,上面放着一壶酒,一只杯。

酒壶是上好的白玉,杯子是莹润的夜光杯。

鸩酒。皇家赐死,总讲究个看似体面的形式。

果然,还是走到了这一步。比她预想的,还要快上一些。看来,柳依依那边,是彻底“无力回天”了。

她伏在冰冷的、散发着霉味和一丝若有若无陈旧血腥气的地面上,连扯动一下嘴角的力气都没有,只是极轻地喘了口气,肺叶像是破败的、漏气的风箱,带着嗬嗬的杂音。

萧衍在她面前停下,居高临下。他生得极好,眉目英挺如画,鼻梁高挺,薄唇紧抿,曾经望着她时,那双眼眸里盛满过让她心甘情愿沉溺的温柔星光。可如今,那里面只有冰封的厌恶,和某种急于彻底了结什么的、不容置疑的狠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