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没死成,却成了全京城的笑柄。
沈家随之而来,父亲、嫡母,甚至那位她素来敬重的兄长,一同逼到她面前,要她“顾全大局”,要她“感念家族养育之恩”,让她自请下堂,将陆珩“让”还给沈未曦。
陆珩得知后,只对沈家说了一句话:“本将军的妻子,姓沈,名未晞。与尔等,何干?”
沈家自此沉寂。
而她,在陆珩又一次出征后,于一个深夜,被潜入府的沈家死士,按入了后花园的荷花池。冰冷的湖水灌入肺腑时,她看见岸上嫡母身边的心腹嬷嬷,那张毫无表情的脸。
……
“三十!”
家丁哑着嗓子报数,鞭刑结束。
沈未晞趴在地上,一动不动,背上的衣裳早已碎裂,与翻卷的皮肉黏连在一起,血水浸湿了她身下一小片地面。
“抬下去,别脏了曦儿的地方。”沈崇山不耐烦地挥挥手,转向沈未曦时,语气瞬间变得慈爱温和,“曦儿受惊了,御赐之物碎了虽是不吉,但为父定会再为你寻更好的来压惊。”
王氏也上前,揽住沈未曦的肩,柔声道:“快进去歇歇,这里娘来处理。”
仆妇们上前,动作粗鲁地将沈未晞架起。她垂着头,长发散落,遮住了脸上所有的表情。在经过沈未曦身边时,她用尽力气,抬起血迹斑斑的手,抓住了沈未曦那片昂贵的石榴红裙摆。
“姐姐……”声音微弱,气若游丝。
沈未曦惊得后退一步,嫌恶地看着自己裙摆上沾到的血污,“你做什么!”
沈未晞抬起头,脸上是因疼痛而泛起的苍白,冷汗浸湿了鬓角,唯独那双眼睛,黑得渗人,直勾勾地盯着沈未曦。
“姐姐……”她又唤了一声,嘴角极其缓慢地,扯开一个扭曲的弧度,“妹妹……弄坏了你的及笄礼……对不住……”
沈未曦被她看得心里发毛,强自镇定道:“你知道错就好!日后安分些,莫要再行差踏错!”
“妹妹……愿受罚……”沈未晞喘了口气,声音更轻,却清晰地送入沈未曦耳中,“只盼姐姐……他日若有机会……也能嫁个如镇北将军那般……威风凛凛的……大英雄……才算不辜负姐姐……这般品貌……”
沈未曦一愣。镇北将军?那个传闻中杀人如麻、凶神恶煞的边关莽夫?她心头一阵恶寒,再看沈未晞那看似诚恳实则诡异的眼神,只当她是痛疯了胡言乱语,用力扯回自己的裙摆,啐道:“胡说八道什么!还不快把她拖走!”
沈未晞不再挣扎,任由仆妇将她拖离那片喧嚣和目光。背上的伤火辣辣地疼,心底却是一片冰封的湖,湖底暗流汹涌。
沈未曦,我的好姐姐。镇北将军夫人的位置,前世你弃如敝履,今生我受过的苦,你且一一尝来。
路,还长着呢。
沈未晞被扔回了她那个偏僻狭小、常年不见阳光的小院。
没有郎中,没有伤药,只有一碗照得见人影的稀粥和半碟发黄的咸菜,是嫡母王氏“格外开恩”赏下的。美其名曰让她“静思己过”。
蝉衣,她身边唯一留下的、自小一起长大的丫鬟,哭肿了眼睛,用自己的旧衣撕成布条,蘸着冷水,一点点擦拭她背上凝固的血污。
“小姐,您忍着点……他们,他们太狠心了……”蝉衣的声音哽咽,手抖得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