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悔。
我后悔把萧无咎当作人看,他根本就不知节制。
刚扶着快要散架的腰回府,顾砚舟就来了。
他盯着我眉头微蹙:
[李玉珠,你唇角怎么破了?]
[许是被什么咬了一口吧。]
我淡定地用指尖拂过伤口。
[哦。]
[你收拾一下西厢阁,云惜今日便要搬进来。]
[不行!]
我想也不想便拒绝了。
[为什么不行?西厢阁里不过只有一尊牌位。]
[你答应过我的,允许我有个祭拜我娘的地方。]
[不下蛋的母鸡!你有什么资格不同意!]
顾老太太气势汹汹地闯进来,枯瘦的手指几乎要戳到我的鼻尖:
[你拿死人跟活人争,我看你是失心疯了。]
[况且你那娘又不是什么好东西,死了还被人休,说出去简直让人笑掉大牙!]
她面露厌恶:
[一个低贱渔妇的牌位,拿出去配阴亲都没人要。]
一股血气直冲头顶。
我抬眼看向她,讥诮道:
[婆母说我娘下贱,那教坊司妓女又有何高贵?]
[你知道个屁!]
[云惜她已有身孕了!]
顾老太太浑浊老眼里满是得意:
[砚舟!如今顾家子嗣有望,不妨休了这个妒妇!]
8
畏惧人言。
顾砚舟到底没敢休了我。
烛光沉沉中,我又想起了阿娘。
阿娘当年也是个小小采珠女,与自己青梅竹马的樵夫成亲,又生下我,本以为要过上好日子。
谁知我爹进城卖柴时却被粮油铺子掌柜看上,便当了那独生女的入赘郎。
我娘心灰意冷之下要求和离。
可是我那爹又要前程,又要美人。
硬生生将我娘留下做了妾。
那夫人心狠手辣,我娘好不容易才带着我逃回月牙村。
她临死之前,还心心念念要一封和离书,入了地府也不愿再见我爹。
[玉珠!]
窗外传来几声笃笃声,而后有个黑影一跃而进。
[你不要命了!这里是顾府!若被人发现……]
我又惊又怒,试图将萧无咎推走。
他却一脸无所谓。
[那又怎样?]
[这般担心我的死活做什么?]
我一时语塞,只能攥紧了衣袖。
[我明日便要离京了。]
他突然道:
[李吉安我已安顿好。]
[等我回来,你就与顾砚舟和离。]
萧无咎定定地看着我,语气是前所未有的郑重。
[等我回来,就娶你,八抬大轿,风风光光。]
看着眼前那双认真承诺的眼睛,心头某个枷锁“咔哒”一声松动了。
我轻轻点了点头。
[李玉珠!你在与何人私会?!]
顾砚舟双眼瞪得极大,似乎要被气疯了。
9
[我—]
我还没来得及开口,萧无咎已经如闪电般瞬移了过去。
下一秒,顾砚舟便咚的一声栽倒在地。
萧无咎动作极快,一把将个玉牌并包袱塞进我手里。
又深深看我一眼,便悄无声息地融入了窗外的夜色里。
我拿出玉牌,只觉得神魂震荡。
萧无咎是燕王?
我居然强睡了当今燕王?
地上,顾砚舟呻吟着悠悠醒转。
他撑起身,先是茫然,看到大敞领口后又满脸羞愤:
[李玉珠,你为了留在顾家,竟,竟做出如此不知羞耻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