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纪如雪,一个刚死了丈夫的寡妇。
夫君下葬那天,雨下得很大,族里那些长辈们的眼睛,比雨水还冷。
他们盯着我,更盯着我夫君拿命挣下的家产。
几间铺子,几十亩良田,成了他们嘴里的肥肉。
他们说,一个女人家,守不住家业,理应交给族里“代管”。
他们说,这是祖宗的规矩。
他们忘了,我夫君生前,最爱教我读的不是女诫,是大明律例。
这场族会,不是鸿门宴。
是我的战场。
我一个寡妇,带着一个稚子,要对付的是一整个吃人的宗族。
他们有规矩,我有王法。
他们想用唾沫淹死我,我就用律法,把他们的嘴堵上。
他们以为我是只待宰的羔羊,却不知道,我夫君给我留下的,除了万贯家财,还有一把最锋利的刀。
一、他们叫我寡妇,想吃绝户
夫君的头七刚过,三叔公家的婆娘就来了。
她进门没看灵堂,眼睛先在我家这套黄花梨木的桌椅上溜了一圈。
“如雪啊,一个人撑着这么大的家,累不累?”
她抓着我的手,掌心又干又糙,指甲缝里还有点泥。
我把手抽出来,给她倒了杯茶。
茶是夫君生前最爱的雨前龙井,她不懂,端起来就灌了一大口。
烫得她直咧嘴。
“婶子,慢点喝。”我轻声说。
她缓过劲来,帕子擦着嘴,又开始了。
“你看你,还这么年轻,以后日子还长着呢。承安也还小,你一个女人家,外面那些铺子、田地,账目多繁琐,你哪里应付得来?”
话头终于来了。
我垂下眼,抚摸着茶杯温热的杯壁。
“夫君走之前,都教过我。”
“教?男人教女人看账本,那都是哄着你玩儿呢!”她声音高了八度,带着一种“我吃的盐比你吃的米多”的优越感。
“那些掌柜伙计,哪个不是人精?看你一个女人家当家,还不把你蒙得团团转?到时候家产被掏空了,你跟承安喝西北风去?”
我没说话,静静地听着。
她以为我怕了,身子往前凑了凑,声音压低了些,带着一股子陈年油腻味。
“如雪,婶子是真心疼你。族里的大长老、几位叔公,都替你捏着一把汗。他们商量了,准备开个族会。”
“族会?”
“对。就是后天。会上呢,大家会商量着,把你名下这些产业,先收到族产里,由族里信得过的人帮你打理。每年给你跟承安分红,保证你们娘俩吃穿不愁。等你以后……再嫁,或者承安长大了,这产业再还给你们。你看,多周全?”
周全。
真是周全到家了。
这就是传说中的吃绝户。
夫君尸骨未寒,他们连遮羞布都懒得扯了。
我心里冷笑,脸上却一点表情都没有。
我抬起头,看着她那张堆满虚伪关切的脸。
“婶子,这事儿……是不是太大了点?我一个妇道人家,上不得族会那种场合吧?”
她一拍大腿。
“哎呀,特殊情况嘛!大长老说了,让你也去,当面把事情说清楚,省得外人说我们欺负你们孤儿寡母。”
说得真好听。
这是要逼我当着全族人的面,把家产拱手相让。
我点了点头,声音很轻,很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