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了。谢谢婶子特地跑一趟。”
“那就好,那就好!你可得想明白了,胳着族里,可是跟全族人作对!”
她撂下这句话,心满意足地走了。
我看着她肥硕的背影消失在门口,端起那杯她没喝完的茶,走到院子里,泼在了那盆兰花旁边。
夫君说,这叫“君子之交淡如水”。
我以前不懂。
现在懂了。
有些人,连水都不配喝。
二、夫君的锦囊,藏在书房
送走三婶婆,我关上院门,插上门闩。
整个院子瞬间安静下来,只能听到我自己的心跳声。
我没有回灵堂,而是径直走进了书房。
夫君的书房,他走后,我一直没让人动过。
书架上满满当当全是书,律法、农桑、商贾、志怪,什么都有。
他总说,书就是眼睛,能让你看到你看不到的世界。
我走到那张他最爱的紫檀木书桌前,手指划过桌面。
上面仿佛还留着他的温度。
我拉开最下面一层抽屉。
里面没有书,只有一个上了锁的铁盒。
钥匙,夫君临终前,塞在了我手里。
他说:“如雪,若有一天,有人要拿走本该属于承安的东西,就打开它。”
我拿出那把小小的黄铜钥匙,插进锁孔,轻轻一拧。
“咔哒”一声,锁开了。
盒子里没有金银珠宝,只有一沓厚厚的纸。
最上面一张,是夫君的亲笔信。
他的字,清隽有力,一如其人。
“吾妻如雪亲启……”
信不长,我却看了很久。
看完,我把信纸折好,贴身收了起来。
信下面,是几十张田契、地契、铺契。
每一张,都盖着鲜红的官府大印。
在所有契约的最底下,压着一本手抄的小册子。
翻开第一页,是夫君的字迹。
上面抄录的,不是诗词歌赋,而是一条条冰冷的大明律例。
特别是关于“户绝”和“财产承继”的条款,他用朱砂笔,在旁边做了密密麻麻的注解。
其中一条,他画了三个圈。
“夫亡,有子,子幼,其母为监护,可代子掌产,至子成年。任何人不得以任何名义侵占、代管。”
我合上册子,把它和所有契约一起,小心地放回铁盒。
我的心,前所未有的平静。
族会。
我等着。
你们有祖宗规矩。
我有大明王法。
我倒要看看,是你们的嘴硬,还是这白纸黑字的律例硬。
我抱着铁盒,在书桌前坐了一夜。
天亮时,我起身,走到梳妆台前。
镜子里的女人,脸色苍白,眼下青黑。
我找出那支夫君送我的、我一直没舍得用的口脂。
仔仔细细地涂上。
镜中人,唇红如血。
我要去打仗了。
怎么能没有一点颜色。
三、敲山震虎,先断其爪牙
族会前一天,家里米缸空了。
我让老仆张伯去街上买米。
张伯是我从娘家带来的,最是忠心。
他前脚出门,后脚就回来了,脸色铁青。
“夫人,出事了。”
“怎么了?”
“城南那家‘陈记米铺’,不卖米给我们了。”
陈记米铺,是方圆十里最大的一家,以前我家铺子里的米面,都是从他家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