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还不够……更多的精气……更多的‘生气’……” 一个沙哑、缥缈,仿佛来自九幽地狱的声音,直接在婉清的脑海中响起,充满了蛊惑与命令的意味。这是镜中怨灵,一个被禁锢了数百年的可怕存在。

婉清(黄鼠狼精)的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身体微微颤抖,但眼神却异常坚定,甚至带着一丝桀骜:“急什么?这具肉身尚需温养,太过急躁,引来高人,你我皆休矣!” 她的声音低沉,带着野兽般的嘶哑,与平日柔媚的语调判若两人。

“温养?哼……” 镜中的怨灵发出嗤笑,“你这披毛戴角的孽畜,若非借我之力,焉能如此快稳固这具尸身?若非我以镜术遮掩,你早被这家的阳气冲得魂飞魄散!我要张家人的魂魄精气,尤其是那个男人的阳元……吸干他们,我方能挣脱这镜牢,你也能道行大涨!”

“住口!” 婉清眼中黄褐色的厉光一闪而过,尖锐的指甲几乎要掐进梳妆台的木头里,“张明远……我自有打算。你若再敢擅自影响我的心神,操控我去接近他……” 她身上猛地腾起一股淡淡的黄色妖气,虽然微弱,却带着野兽的凶悍,“我便毁了这面镜子,大家同归于尽!”

镜中的怨灵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反抗激怒了,灰雾剧烈翻涌,那张模糊的女人脸孔变得狰狞可怖,发出无声的尖啸。一股更强大的精神冲击撞向婉清,试图再次压制她。婉清闷哼一声,身体剧烈一晃,脸上瞬间闪过挣扎、痛苦,甚至有一丝短暂的迷茫(那是被怨灵强行影响心智的征兆),但她很快又强行凝聚起妖力,眼中兽瞳再现,死死抗住。

这是一场无声的、凶险的拉锯战。黄鼠狼精需要铜镜怨灵的力量来维持这具不属于它的人类肉身,并借助镜子的阴性能量修炼;而镜中怨灵则需要黄鼠狼精作为它在人间的“触手”,去吸取活人的生机,助它破镜而出。它们相互依存,又彼此忌惮、争夺主导权。怨灵想完全控制这具身体,成为它纯粹的傀儡;而黄鼠狼精则野心更大,它想反过来吞噬掉镜中怨灵积累数百年的阴煞之力,化为己用。

这种内在的激烈争斗,外在表现便是婉清越来越诡异莫测的行为。有时,她被怨灵强烈的恶念主导,便会下意识地去伤害活物,比如掐死公鸡,吸食其微弱生灵之气,眼神变得残忍而空洞。有时,当她自身的妖魂占据上风时,她会表现出对月光(月华利于妖修)的渴望,以及一些兽性的本能(如生食、夜行)。而更多时候,是两种力量在她体内纠缠、碰撞,让她时而温婉(模仿原主残留的本能或刻意伪装),时而暴戾,时而迷茫。

这也解释了为何不同的人照镜子会有不同的恐怖体验。春桃胆小,心神不宁,容易被怨灵散发的恐惧意念侵入,产生幻觉;秀云年少,阳气虽足但心神不稳,被镜中阴气冲击,便觉晕眩、看到扭曲影像;张老汉气血已衰,被镜子照出的是被阴气侵蚀后的衰败之气。那铜镜,就像是一个放大器,将每个人内心深处潜藏的恐惧和弱点,以及被它力量侵蚀后的负面状态,赤裸裸地映照出来。

一天夜里,婉清再次与镜中怨灵对峙。这一次,怨灵似乎占了上风,镜中灰雾汹涌,几乎要溢出镜面。婉清(黄鼠狼精)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吼,身体不受控制地扭曲,脸上开始浮现淡淡的黄色绒毛,指甲变长、变尖。她拼命抵抗,眼中充满了对力量失控的恐惧以及对这具好不容易得来的人身即将崩溃的不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