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不敢点燃任何光源,只能摸黑靠近。按照祖父模糊的指引,阿月和我围着粗壮的树干仔细摸索。树皮粗糙皲裂,布满了岁月的痕迹。
“在这里!”阿月低呼一声。她手指触碰的地方,有一片树皮触感异常,边缘似乎有细微的缝隙。我凑过去,用手指仔细探查,果然,这是一块巧妙嵌合上去的伪装的树皮!
我们合力,小心翼翼地将其撬开。一个仅能容手臂伸入的树洞显露出来,里面幽深黑暗。
我深吸一口气,将手探入洞中。指尖先是触到冰凉的、积年的腐朽木屑,继续向下,忽然碰到了一个硬物——一个用油布包裹的长方形物体!
我的心跳骤然加速,小心地将它取了出来。油布包裹得很严实,入手沉甸甸的,带着一股陈旧的寒意。
我们退到树根虬结形成的天然遮蔽处,借着树叶缝隙透下的极其微弱的星光,我颤抖着手,一层层打开油布。
一面古朴的铜镜呈现在眼前。
镜框是暗金色的,雕刻着繁复的、仿佛在游动的龙纹,工艺精湛得不似凡物。镜面却并非光可鉴人,而是像蒙着一层永不消散的水汽,呈现出一种混沌的、暗哑的质感。它静静躺在那里,没有任何光华,却自然而然地吸引着所有的目光,仿佛连周围的光线都微微扭曲了。
这就是血月镜?它真的能照出真相?
我下意识地想将镜子举起,照向自己。
“别动!”祖父虚弱却严厉地阻止,“血月未至,此镜……不可轻动!”
就在这时,远处再次传来人声和火把的光亮,并且正朝着我们这边快速移动!
“他们搜过来了!”阿月脸色煞白。
我们被困住了!前有追兵,后是陡坡,带着受伤的祖父,根本无路可逃!
火光越来越近,已经能看清巫雄那张狰狞的脸和他身后十几个手持武器的寨民。
“果然在这里!抓住他们!夺回邪镜!”巫雄厉声高喊。
绝望如同冰冷的江水,瞬间淹没了我们。
几乎是本能,我将祖父和阿月护在身后,手中紧紧攥着那面冰冷的血月镜。难道真的到此为止了?
就在第一个寨民举着棍棒冲到我面前,狞笑着伸手要抓向镜子的刹那——
异变陡生!
天地间,仿佛被无声地泼上了一层浓稠的血色。
一轮巨大、圆满、颜色殷红如血的月亮,毫无征兆地撕破了云层,悬挂在漆黑的夜幕之上!
血红色的月光泼洒下来,笼罩了古树,笼罩了我们,也笼罩了那些冲过来的寨民。整个世界仿佛都被浸染在这片诡异的光辉里。
几乎在血月光辉触及镜面的同一时刻,我手中那面原本暗哑无光的铜镜,骤然变得滚烫!
镜面那片混沌仿佛活了过来,氤氲的水汽急速流转,一道凝练的、冰冷的、不含丝毫温度的血色光柱,猛地从镜面射出,不偏不倚,正正地照在那个冲在最前面的寨民脸上!
没有惨叫,没有爆炸。
那寨民的动作瞬间僵住,他脸上狰狞的表情凝固,双眼瞪得极大,瞳孔里倒映着血月的光芒,更倒映着镜中……某种他无法理解、无法承受的景象。
他手中的棍棒“哐当”一声掉落在地,整个人如同被抽走了魂魄,直挺挺地向后倒去,身体剧烈地抽搐着,喉咙里发出“嗬嗬”的、不似人声的怪响,眼神里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和……一种难以形容的浑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