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妖……妖镜!山魈显灵了!”

后面跟上来的寨民被这骇人的一幕吓得魂飞魄散,纷纷止步,惊恐地看着地上抽搐的同伴,又看看我手中那面在血月下散发着不祥红光的镜子,不敢再上前一步。

连巫雄也脸色发白,眼神惊疑不定地看着血月镜,显然这镜子的威力超出了他的认知。

我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惊呆了,手握着滚烫的镜子,心脏狂跳。它照出的到底是什么?竟然能让一个壮汉瞬间崩溃?

血月当空,镜光诡谲。

短暂的死寂之后,巫雄强作镇定,声音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别……别怕!那是邪术!一起上,把镜子抢过来!”

但寨民们踌躇不前,恐惧已经在他们心中生根发芽。

我趁机将镜子对准他们,血色的光柱缓缓扫过。被镜光触及的人无不骇然变色,纷纷后退,仿佛那光是什么蚀骨毒药。

趁着这个间隙,阿月扶起祖父,我手持血月镜断后,我们一步步向陡坡边缘退去。坡下是更茂密的、未经开发的原始林地,虽然危险,却是唯一的生路。

巫雄眼睁睁看着我们退到坡边,气得咬牙切齿,却忌惮着血月镜的诡异威力,不敢逼得太紧。

“林远山!你们跑不掉的!血月之夜,山魈巡山,你们下去也是死路一条!”他色厉内荏地吼道。

我没有理会,最后看了一眼那片被血月笼罩、充满恐惧与愚昧的寨子,护着祖父和阿月,毅然决然地滑下了陡坡,消失在黑暗的丛林之中。

手中,血月镜依旧滚烫,仿佛蕴藏着无尽的神秘与危险。而前方的黑暗里,除了未知的险阻,是否还隐藏着祖父所说的,能被这面镜子照出的……最终真相?

陡坡下的丛林,是连寨子里最老练的猎手都轻易不敢深入的原始地带。树木遮天蔽日,血月的光辉只能偶尔透过浓密的枝叶,投下斑驳破碎的红斑,如同洒在地上的血点。脚下是厚厚的、不知积累了多少年的腐殖层,湿滑松软,每走一步都异常艰难。

我背着祖父,阿月在前面用一根折下的树枝探路,警惕地注意着周围的动静。手中紧握的血月镜依旧散发着余温,那诡异的红光已经收敛,恢复了暗哑混沌的模样,但握着它,能清晰地感觉到一种若有若无的、仿佛活物般的脉动。

祖父的呼吸越来越急促,腿伤在颠簸中显然带来了巨大的痛苦。

“必须……必须找个地方停下……”他咬着牙,声音断断续续。

我们找到一处由几块巨大山岩形成的天然凹陷,勉强可以遮蔽身形,也能抵挡来自上方的视线。我将祖父小心地放下,阿月立刻撕下衣襟,用随身带的水囊里的水浸湿,替他擦拭额头上的冷汗和污迹。

我则再次拿出医药箱,准备处理他肿胀的脚踝。借着从岩缝透入的微弱血月光,我能看到伤处皮下的淤血严重,很可能有骨裂。

“爷爷,您忍着点,我需要固定一下。”我低声道。

祖父却摆了摆手,目光死死盯住我放在一旁的血月镜。“远山……那镜子……你看到了吗?”

我点点头,想起那个寨民崩溃的景象,心有余悸:“它……它照出了什么?为什么那人会……”

“它照见的,或许不是实物……”祖父喘息着,眼神深邃,“我和啸天推测,它可能映照的是人心底最深处……最恐惧、最不堪、最不愿面对的东西。或者说,是某种强烈执念的投射……那个寨民,平日里欺软怕硬,坏事没少做,心里装的……自然是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