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沈砚的糟糠妻,陪他从寒门到首辅。 他却在大婚日当着满堂宾客说:「念你多年苦劳,赏你贵妾之位。」 我笑着饮下合卺酒:「祝大人与新人,永世不得超生。」 次日我报名女科,连中三元。 宫宴上他红着眼问我:「到底要怎样才肯回头?」 我抽出他当年给我的休书: 「首辅大人,您已休妻,请自重。」
1.
我叫姜沅,是当朝首辅沈砚的结发妻。
当然,那是昨天之前的事了。
今日,是沈砚迎娶平妻——长安侯嫡女林楚楚的大喜之日。张灯结彩,宾客盈门,首辅府邸的煊赫权势,在这一日展现得淋漓尽致。
而我,这个与他成婚七载,陪他住过漏雨的茅屋,吃过隔夜的馊饭,在他寒窗苦读时为人浆洗缝补、在他遭人构陷时滚过钉板告御状的糟糠之妻,穿着一身半旧不新的衣裳,站在满堂华服锦衣的宾客之中,像个误入蟠桃宴的乞儿。
司礼官高唱着“夫妻对拜”,沈砚一身大红吉服,身姿挺拔如玉山,与凤冠霞帔、珠光宝气的林楚楚相对而拜。真是一对璧人。
满堂的喝彩声、喧闹声,几乎要掀翻屋顶。
礼成,沈砚转身,目光穿过人群,精准地落在我身上。那眼神里,没有半分愧疚,只有一种居高临下的、施舍般的怜悯。他抬了抬手,满堂渐渐安静下来。
“姜氏,”他开口,声音清越,却字字如冰锥,刺入我心口,“念你多年苦劳,为本首辅生儿育女,操持家务,没有功劳,亦有苦劳。今日,本首辅便赏你一个贵妾之位,日后与楚楚姐妹相称,共同服侍本首辅。”
轰!
我耳边一阵嗡鸣,仿佛整个世界都在嘲笑我的愚蠢和付出。
宾客们窃窃私语,有幸灾乐祸,有同情怜悯,更多的,是等着看我这个下堂妇如何失态痛哭,摇尾乞怜。
林楚楚掩在团扇后的嘴角,勾起一抹胜利的、轻蔑的弧度。
我深吸一口气,拨开身前的人群,一步步走上前去。脚步很稳,甚至带着一丝轻快。我走到那对新人面前,目光平静地掠过沈砚那张俊美却薄情的脸,掠过林楚楚那掩饰不住的得意。
旁边案几上,正放着两杯合卺酒。
我伸手,取过其中一杯,琥珀色的液体在玉杯中轻轻晃荡。
“首辅大人,”我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贵妾之位?姜沅愧不敢受。”
我举起酒杯,对着他,也对着林楚楚,唇角绽开一个极致绚烂,却又极致冰冷的笑。
“这一杯,敬二位新人。”
我一字一顿,声音清亮如碎玉:
“祝大人与新人,情深不寿,强极则辱。祝二位,鸾凤和鸣,同心同德!”
我顿了顿,在所有人惊愕的注视下,缓缓吐出最后几个字:
“永、世、不、得、超、生。”
说完,不等任何人反应,我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辛辣的液体滑过喉咙,像一把火,烧尽了最后一丝情谊。
手一松,玉杯坠地,发出清脆的碎裂声。
满堂寂静。
沈砚的脸色,瞬间铁青,眼神阴鸷得能滴出水来。
我却不再看他们,转身,挺直了脊背,在所有或震惊、或鄙夷、或探究的目光中,一步一步,稳稳地走出了这富丽堂皇、却令我作呕的喜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