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扫了一眼雀金裘，想起皇帝说过的话，又想起那件不知该如何下手的寝衣，觉得我这绣娘还有很多利用价值，至少眼下犯不着舍弃。
“也罢，之前你在陛下面前说的那两句还算机灵，这羊脂玉篦子就送给你吧。”
我马上破涕为笑，欢欢喜喜地接过篦子。
“奴婢叩谢娘娘！”
我就像是江贵妃最听话的小狗，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她稍微扔半根肉骨头，便能忘却一切伤痛，舔着脸重新跪到她的脚下。
江贵妃也对我这副狗腿子的贱样很是受用。
瞧着铜镜中我给她梳头的侧影，淡淡道：
“一个月内，为陛下绣一件新寝衣，能否做到？”
我为江贵妃绾了个好看的发髻，郑重地点了点头：
“娘娘放心，奴婢一定办妥。”
4.
江贵妃把我困在下人房，严加看管，命令我不分昼夜地缝制寝衣。
为了避免在皇帝面前露馅，她肩负起监工的职责，紧紧盯着我穿针引线，生怕错过半分细节。
经过几天几夜的相处，江贵妃突然发现，我的双手布满针扎的伤痕，尤其是十个指头，斑斑点点的，像极了马蜂窝。
“本宫看你在跟你阿姐学刺绣时，必然是个蠢东西。
“本宫的娘亲绣一万件衣裳，双手都是素净的，本宫练习刺绣时，很少扎到手指，偏你满手是伤，想来是因为蠢钝如猪，需得多扎几遍，见了血，才学得会。”
我笑眯眯地忍受着江贵妃的讥讽。
我的双手之所以伤成这样，都是因为你啊，江月瑶。
如果不是阿姐死得太惨，如果不是对你恨之入骨，我这天生的手残，怎会忍受着被针扎过无数遍的痛楚，练出这一手绝妙绣功呢。
只因我心中唯有一个信念。
江月瑶，你给我等着，我必定会让你亲口品尝阿姐所经历的百倍痛苦！
等到寝衣上的双龙戏珠绣出轮廓，饶是铁打的身体，我也撑不住了。
借口要亲自去绣坊挑选丝线，求贵妃放我外出一个时辰。
江贵妃做监工也着实疲乏，要我快去快回。
我离开关雎宫，去绣坊透口气。
绣坊刚死了掌事嬷嬷，氛围阴森得像一座墓园。
绣娘们见了江贵妃的令牌，顿时跟打了鸡血似的，纷纷帮忙找合适的丝线，恨不得让我把整个绣坊都搬到关雎宫。
我正在库房想着要不要挑几块染布。
忽然听见角落里传来一声猫叫，有道纤细的身影逃出小门。
绣娘告诉我，那是秋嬷嬷的女儿，菊清。
自打秋嬷嬷死后，菊清整日以泪洗面，直到被赵昭仪叫去当差，才勉强打起精神。
我蹲下身，捡起菊清仓皇逃窜时掉落的线球，不免留了个心眼。
5.
一个月后，这件双龙戏珠的寝衣终于绣成。
两条龙扶摇直上，戏耍着宝珠，充满生命力。
江贵妃缝了最后一针，便当成是自个绣出的作品，亲自送给了皇帝。
回来时趾高气昂的，还带来了流水般的赏赐。
“皇帝问本宫是怎么绣的，绣的这么好，本宫一一答了，皇帝夸赞本宫比绣坊的绣娘还厉害，说今晚便由本宫侍寝了。”
江贵妃笑得合不拢嘴。
她把我当成了最顺手的针线包，又命令我绣了些荷包香囊之类的献给皇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