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到油灯下,务必叫菊清看清楚,我眉眼间那些凝固的暗红色的血痂,衬得整个人仿佛从地狱爬出的恶鬼。
“你看,我就能豁出去。”
菊清惊恐地捂住了嘴巴。
“那……”她抹了把泪花,“只要能给阿娘报仇,我也能豁出去。”
我陪菊清给秋嬷嬷烧了些纸钱,临走前送了她一只锦囊。
“你的绣功在宫里也算得上顶尖,但过于死板无趣,还比不上宫外的有灵气。
“我这里有一套针法,是从江南传来的,你可以模仿,但必须有所创新。”
8.
还没过几日,皇帝颁发圣旨,晓谕六宫。
赵昭仪胆大包天,居心叵测,竟敢假借绣娘之手缝制寝衣蒙骗圣恩,欺君之罪,不可饶恕。
但念在母家多年来征战沙场,姑且不打入冷宫,降为答应,禁足寝宫,反思己过。
消息传来,江贵妃高兴得晚膳都多吃了两碗。
刚冒出头的宠妃,她还没怎么打压,便悄么声地失了宠,犹如只开一夜的昙花,当真不堪一击!
不过很快她就笑不出来了。
因为皇帝赶在她就寝前,又颁发了第二道圣旨——
绣娘菊清,冰雪聪明,绣功出众,深得朕心,封为贵人,赐居丽景轩。
“菊贵人?这又是从哪里来的破烂货!”
江贵妃气到发疯,满屋子的名贵瓷器被她砸个粉碎。
“是不是你干的!”
她伸手一指,差点戳瞎我的眼睛。
“奴婢没有啊!”
我战战兢兢地装傻:
“奴婢只是警告菊清,叫她立马去陛下面前说清真相,指认赵昭仪蒙骗圣恩,不然贵妃娘娘就要废掉她的双手!杀了她全家!”
“你又想欺骗本宫!”
江贵妃完全听不进我的解释,取下墙上悬挂的长刀,刷得一刀砍到了我的肩膀上。
我捂住伤口,痛得满地打滚。
血从指缝中汩汩流出,染红了半个肩头。
“奴婢向来忠心耿耿,娘娘怎么能不相信奴婢呢!”
我哀嚎着求饶,伤口越发裂得厉害,痛得大喊大叫。
江贵妃听着我刺耳的哭声,又见我满脸都是鼻涕眼泪,恶心得不行,把刀扔到地上。
“闭嘴!你给我闭嘴!”
我住了声,怯生生地望着她。
江贵妃头疼得不行,躺到美人榻上,突然恢复了半分神智。
自打我来到她的身边,一切就变得格外邪门。
我给她补了雀金裘,反倒让皇帝以为她绣功高超,命令她绣寝衣。
我给她绣了寝衣,反倒让赵昭仪找到机会,企图抢夺恩宠。
我帮她打压了赵昭仪,反倒让什么卑贱绣娘爬上了龙床,还封为贵人。
莫非我这丫头是什么了不得的灾星,表面解除了她眼前的危机,实则会带来更大的灾祸?
江贵妃脸色布满阴鸷,重新捡起了长刀。
“流苏啊,你的确有些本事在手上,不过本宫身边也确实容不下你这尊大佛。”
她一步一步靠近我,高高举起长刀,唇边溢出一丝淬了毒的笑意:
“所以你啊,给本宫乖乖去死吧!”
长刀上挂着的血滴噼里啪啦地掉在地毯上。
江月瑶是认真的!
我猛地瞪大了双眸,只见雪白的亮光闪过,摸了摸脖子脑袋还在。
“娘娘。”